万佛寺三位宗师毙命,大庆已无力探查虚实;而上陵学宫失去副宫主和一位宗师,伤了元气,也只能临时另寻他人保护东楚太子;巫神教在四大门派中本处於弱势,如今倒是能强硬起来,让西越太子在谈判中立於不败之地。
还有一个赵思洵,作为南望籍籍无名的皇子,不被皇帝信任的质子,南望如何签订盟约,如今就完全由他说了算了!
望帝的手伸不过来,简直是再舒服也没有。
怪不得非得跟着来寿宴看热闹,叶霄想到这里,哑然失笑。
谁又能将席宴上那个伶牙俐齿,上蹿下跳,为云霄宫据理力争的佳人,跟南望质子联系在一起,搅弄博洋湖的整片风雨呢?
「真是好算计。」叶霄由衷道。
赵思洵腼腆一笑,谦虚地说:「也是霄郎天下无敌,配合的好。」
叶霄如今听到这个称呼已经麻木了,便问:「是不是该换回来了?」
说到这里,叶霄又看了赵思洵的打扮,不知为何,心下有些舍不得。
「明日离开鹿城之後,对了,要不要跟你的手下打声招呼?」赵思洵扮女装扮得如鱼得水,彻底放飞自我,至今为止云霄宫上下还没发现一点端倪,如今要让他们大方美丽,与宫主伉俪情深的夫人消失了,心里产生了那麽一丢丢的愧疚。
叶霄瞥了他一眼,断然拒绝,「不必。」
赵思洵好奇,「那你怎麽解释?」
「无需解释。」
这麽敷衍的吗?
赵思洵犹豫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叶霄心道你在男扮女装,非得跟我凑成对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见赵思洵难得良心发现,不禁挑了挑眉,「你想暴露身份?」
「当然不是。」
果然。
只见赵思洵跃跃欲试,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光,说:「要不我给编个身世吧,就说我已身染绝症,命不久矣,这次跟你在一块儿出来就是想了却心愿,想在你的陪伴下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最後在情郎的怀抱里,悄无声息香消玉殒,怎麽样?」
叶霄瞬间面无表情。
然而赵思洵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妙极了,兴致勃勃地说:「这样也能解释接下来你我单独离开一段时间,无人知晓去处,是不是挺好?我真是个天才!」
叶霄冷冷地看着他,「不好。」
赵思洵纳闷道:「为什麽?多麽可歌可泣的爱情,要是流传出去,天下人都会觉得你叶霄是个绝世好男人呢!」
「所以你平白无故让我多了一位夫人不说,转头又让我成了鳏夫?」
这一句质问,顿时让赵思洵哑口无言。这麽一说,他发现自己挺不厚道的。
「呵……」叶霄见他心虚的模样,冷冷一笑。
「那怎麽办?我上哪儿给你找个如花似玉,跟我这般美貌的夫人赔给你呀?」饶是赵思洵聪明绝顶,不禁也犯了难,有种自己搬起石头砸脚背的感觉。
叶霄放下茶盏,清冷无波的目光就这麽看着他。
赵思洵眼珠子开始飘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是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麽,警惕道:「你可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叶霄面容一滞,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赵思洵坚决道:「叶宫主,咱俩的恩怨可不兴牵扯无辜女子,我也不是那种为达目的随意牺牲亲人的人。」
叶霄生平不爱生气,但这次却露出怒容,心说你不是那种人,难道他就是?
他气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冰冷冷地问:「你就这麽看我?」
赵思洵眨了眨眼睛,讪笑,「那看来是一场误会……」他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感到抱歉,见叶霄的茶水空了,立刻拎起茶壶替他满上,「就说咱叶大宫主可是一言九鼎,尊礼守法的端方君子,哪儿会有那种奇怪的想法,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向你赔罪,可好?」
论能屈能伸的本事,叶霄一辈子都比不过赵思洵。
叶霄懒得再与他计较,「回去歇息吧。」
「好嘞,多谢你。」
赵思洵灿烂一笑,再不敢多逗留,拎起裙摆夹着尾巴跑了。
叶霄坐在桌边,难得看到少年这般灰溜溜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然而嘴角弧度才刚起来一丝,却又拉平了,他端起赵思洵刚给自己倒上的茶水,望着里面沉浮的茶叶,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
戏中之人已潇洒放下,但陪演的,又怎能像他那样进退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