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动荡世间,唯有高高在上的一人,能让他交出兵权,能名正言顺地杀了他。
我父亲作出了天子出于四人之中的谶语。
命盘星轨,自此引动,风云变幻,长达十五年。
李赞承认逼死我母亲,但他不愿意自尽:
「陛下,我不敢忝称为你的长辈,但你今日在此殿中杀了我,就不怕吾儿玄歌和你翻脸吗」
我一步,一步,从高处走下来:
「李将军,当年若不是你,我不会和你儿子因鹦鹉结识,有此一段姻缘。你不知道,我生来命格凶狠霸道。七杀枭神,主掠夺。凡我来往过密者,都会被我掠夺气运,已有一二人均应验了。」
我从金漆托盘里,取过备好的匕首,动作无比寻常。
「当年你想要我爹测的命,我爹特意让我今日转达,你的儿子李玄歌,命格贵重,仁圣忠和,必是紫微帝星。」
李赞被四名护卫往後反扣两条胳膊,往前一脚踢弯膝盖,逼得他重重跪了下来。
他猛地擡头,凶狠地瞪我:「那便是他测得不准!」
我拔下刀鞘,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轻声道:「不是,是我夺了他的帝王命,我来当这皇帝,你看我当得多好啊!」
我缓缓松了手。
李赞往前倒在地板上,胸口的血从身下溢出,慢慢往四周溢出,形成一大摊血洼。
我站了起来,毫不在意地,从上面踩过去。
沾着血迹的脚印,从昏暗的殿内,一步,一步,延伸到亮堂的殿外。
殿外风声呼啸,雪下得好大,纷纷又扬扬。
我望着整座皇城,风吹雪飘,檐廊积雪,入目银装素裹,皆是白茫茫一片。
我一时都恍惚,不知自己在里面过了多久。
李玄歌拉着明瑾在檐外玩,明瑾手里抓着雪,李玄歌去和她抢,明瑾转头就朝我激动地跑过来。
「母亲!」
她把手里抓着的雪块给我,低头看到我脚下的血迹。
「这是什麽」
李玄歌也注意到了,一手掩住她的脸:
「明瑾,别看。」
明瑾双手握着他的手掌,眨着大眼睛,一会儿看我,一会儿不看我,不停地问,这是什麽,这是什麽。
我渐渐笑了出来,弯着腰去看她:
「明瑾,世上有两种雪,你手里的是雪,母亲脚下的也是血,都能将这世间变得干干净净。」
李玄歌擡眸看我,轻轻笑了。
他把明瑾交到我手里:
「陛下,我父亲呢」
我身子都僵得发麻了,半晌才擡起头,静静地注视他,良久。
李玄歌眼中笑意顿无,身形虚晃,往後两步,盯着我脚下的血,就要从我身边闯进去。
我攥住了他的手腕。
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李玄歌,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