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解
“晚晚……”他喊得很低,似乎是怕人听到,“你是想到什麽了吗?”自从小虎走後,顾晚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陪他吃着饭。
菜色丰盛,是她特意请营养师搭配了,又请专业厨师烹饪的结果。
可她神色太平静,黎阶的感动又哽在喉咙里。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她内心是否平静,明明昨天才想要她永远都开开心心地忘着这些事,今天就重逢故人了。
——下次还是别许愿了,他想,自己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吧。
“他是不是欺负过我们。”她放下碗,手不自觉扶上额头。
“你想到什麽了?”他喉咙微微一紧。
她想到自己指缝中的血,地上的食物,想到她顶着刺骨的寒风奔跑。
想到揉皱的纸团里似乎有什麽刻薄的话语,想到恶趣味的男孩病态地拉帮结派。
破碎的画面像万花筒一样在脑子里转圈,她忘了去抓这些事的联系和本质。
“你说给我听,好吗?”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黎阶微微攥紧筷子,眸中隐有晶莹闪动:“你不会想听,忘了也好吧。”
“我想听。”她语气坚定,“我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麽。”
“我不是梁婉,我配有过去。”她的语气锋利无比,黎阶却看见她身体里似乎有什麽东西正在被摧毁。
他把那些破碎的过往说给她听,却私心下隐藏了自己的痛苦和对她的愧疚。
“我知道了。”意外的,听完之後,她还是淡淡的,似乎根本不在意,甚至只陪他说了两句话又走了。
只留他在原地愣着,眼底染上一层悲凉,似乎预见了他们的结局。
原来她知道了也不会被困在回忆里,被困在回忆里的只有他,带着缠绵的恨和无望的爱茍活。
——他甚至拿不出勇气紧紧握住她的手,那麽她对他这份依赖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呢?
他攥紧手掌,指尖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痛。
——果然啊,她聪明地没给他任何关系,等到了那天,他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小虎被带走後的第二天,林璇交给黎阶一封离职信。
“我不干了。”她抽了抽嘴角,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我没能力在这里干下去。”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黎阶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心中隐隐有了计较。
说实话,她对他态度一直都不好,但他扪心自问,对她并不能讨厌起来。她和从前的他一样,认真,有手艺,却没有被幸运垂怜过。
甚至或许别人质疑黎阶还是因为他藏都藏不住的身体缺陷。可林璇的失败,或许只是因为他的到来。
她不是圣人,她应该不甘。
他知道大家都这麽想,她该上位的,这个位置是他偷的。
“你可以这麽想。”她语气冰冷得有些刺人,“你做得当然没错,得了便宜就该装傻的。”
“我没有装傻。”他摇摇头,“我知道本来的店长调走之後,大家属意你做新店长,但是现在这个位置上却是我。”
他们的议论,他都知道。
不好的话他听了太多,他不想放在心上,而且,这家店是她对他的期许。
林璇嗤笑了一声,眼神里露出些许真实的不甘和心寒。
“你手艺或许是很强。”她语气比刚才更冷,“但是你根本不在乎这个店,梁总也不在乎,你翘班不会有事,但这是我们的饭碗。”
他的心一阵钝痛。
“不是的,我在乎。”他垂眸,声音低得像嵌在喉咙里,“这是她的店,我不能不在乎。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努力的。”
林璇以为他至少会为自己辩解,或淡漠地随她离开,或高高在上地怜悯她几句,可他偏偏没有。
他像是被指责惯了,连解释都带着一丝讨好般的卑微。
她倔强地冷哼:“但愿你会努力,这家店有今天都是我们的心血,希望我走後它会越来越好。”
“所以我希望你留下来。”他把辞职信交还给她,“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林璇怔住了——
他说什麽?希望她留下来?
他冷静下来,语气平静得像在阐述与他无关的事情,但声音却隐隐有些紧绷:
“你们对我的质疑都有道理,我确实没有管理经验,所以在这方面,我需要向你学习。”他顿了顿,“我不认为我一定比你强,也许确实是我幸运,可我也想坐稳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