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火索
短视频正在无声播放,屏幕下方弹出了一条相关推送——分离性遗忘症。
他点进去,文字安静地跳动着,陌生而又熟悉的症状一条条罗列在眼前。
望着旁边已经半睡过去的她,他心中像是隐隐有了答案。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麽,但或许是因为这个症状,才让她有了那些看似奇怪的表现。
他为自己的猜忌自责不已。
——她吃了那麽多苦,偏偏他竟然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她唯一的执念,而他却一直不信她——
他轻抚她的发梢,希望她的遗忘一直持续,这样也算是快乐……也希望自己能让她快乐——
直到倦意袭来。
他关灯轻轻躺下,刚为她掖好被子,却被她猝不及防抱住,口中似有呢喃:“黎阶……”声音模糊又温软。
他脸红了。
她的手滑到他绵软的腰,那里不仅无力,而且瘦的可怕,连一丝脂肪的缓冲都没有。
而且再往下,似乎就快要碰到他身下的纸尿裤了。
她指尖的温度在他僵硬的皮肤上逗留,他陡然屏住呼吸,身体像上了发条一样紧绷——
她的手再往左一厘米,就能碰到他压疮的痂。
一阵羞耻的感觉疯狂地席卷着他,他把她的手轻轻按住,忍着喉间翻涌的情绪,低声安抚:“在的,睡吧。”
他自嘲一笑,分明自己是渴望的,可当她真的开始探索他的时候,尽管是无意识的,他第一反应竟然还是逃避。
他不想她摸到他下半身突起的骨头,更不想她触到那些因长期萎缩而塌陷冰冷的皮肤,他怕她的手下意识瑟缩,他怕她下意识流露出受到冲击的表情。
她靠着他的胸口睡得安稳,可他却无比恐惧。
他怕她的那些动作会有不堪的下一秒,让暧昧的触碰悉数变成怜悯。
更脆弱的人,一直都是他。
他睡得并不安稳,以至于第二天清晨醒来时,枕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费力地从床上起来,腰部传来熟悉的麻木感,无力得差点又栽倒下去。
身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未好好保养,经年来毋庸置疑地变得更糟。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她穿着真丝睡衣,眼神略微带着些慵懒,格外的迷人。
他连忙撑起腰:“几点了,没耽误上班吧?”
“哪家纹身店这麽早开门?”她抚了抚他的眉头,“放轻松。”
她的姿态一直这样亲密又疏离,偏偏让他在不敢全盘接受中深陷。
她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怎麽?腰不舒服?”
“没有。”他气焰不高,答得却斩钉截铁。
“我问你的时候,基本已经确定了。”她语气淡然,细听却有些许的无奈。
“是不是根本没好好在意过自己的病?”她一边挑衣服一边说,语气里若有似无的关心一下下揪着他的神经。
“习惯了,谈不上在不在意。”他垂眸,感受到身下一阵潮湿传来,脸色又开始泛白。
他忍着难受下床,狼狈却被她一览无馀。
她似乎明白黎阶难言的自尊,忍着没有帮他,只是他进入卫生间之後,还能听到她喃喃的自语。
“是我考虑不周。”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脸色还是不太好,语气也有些生硬:“这些你就不用管了。”
“我尊重你的隐私。”她沉吟片刻,“我不会插手你对自己身体的处置方式,但我有资格了解。”
“你要了解什麽?”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他所能描述的东西,在她面前都显得格外难以啓齿。
“我已经了解过了,不得不承认,你的身体照顾了也不见得会更好,但不照顾只会很糟。”她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今天下班我早点来接你,我们去趟医院好吗?”
她难得的温柔询问,却让他更难答应。
“晚晚,其实没必要的。”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她。
“挂号费从你工资里扣,就当你孝敬老板的礼物了。”她觉得他又在在意她的付出,索性不留情面道。
他怔住,笑得无奈又痛心。
他又一次坐在她的车上,她的车本就不小,後座改得不能再宽敞,椅子拆了一半,原本车底盘踏板的一部分变成了折叠坡梯,他可以直接坐着轮椅上车,还有足够的空间调整身位。
“改的这麽快……”变动是很大的,看得他有些失神。
“宽度合适吗?”
“很合适。”他由衷点头,又低声补了一句,“不能再合适了。”
“待会到了医院,要把自己的情况毫无保留地跟医生说。”她沉声道,“不要像对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