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但愿她没听到。
“我确实没给别人干过这种事。”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地落到他耳朵里,“说实话,是觉得不太享受。”
他闭上眼,静候她的直白戳穿他。
“可是你生病了,我更不好受。”她坐回他身边,“安心养病吧,别瞎想了。”
他的心情说不出是宽慰还是难捱,只觉得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一直都是这样,给他温柔,关心,照顾,甚至是资源,权力。
就是不给爱。
就是没有冲动。
就是毫无依恋。
可是他想要她的喜欢。
她似乎也想要他的喜欢,可她总是给不出明确的回应。
——大概是面对他的身体,真的很难吧,他悲哀地想。
——要怎麽释怀。
他痛苦地闭上眼。
她望着他熟睡的侧脸,思绪蔓延。
那晚她想了很久,如果想要得到不想失去就算爱的话,那她对他当真是爱得极深。
尤其是那些狠狠克制住的冲动,每一次都在提醒她的用情。
——
许久不见他那张脸,还是觉得清晰得过分。
他依然很瘦,下颚线清晰得有些锋利。
她心疼他,更知道他的心意,可她没办法给他承诺。她知道他要强,听到那句“不会和你在一起”,她也不是没有动摇过——因为她私心里并不想要这样,可是看现在的局势,她和梁家还没脱开干系,对未来的失控感的焦虑正在深深裹挟着她……她必须变得更强大,必须庇护他。
——如果这不是他想要的,她的爱也只能一辈子埋在心底。
他不能明白,她不想让他明白。
他和那些险恶的惯用心计的人不一样。
他,斗不过他们。
她又把被子替他紧了紧,转身想回房间,却被他的手握住小臂,呢喃道——
“晚晚……”
顾晚一怔,心颤了一下——她好久没听见他这样叫她了。
她任由他握着,在他颊边轻轻落下一吻。
吻得浅薄克制。
“睡吧。”她说。
第二天,顾晚是被一阵电话铃吵醒的。
来电联系人那一部分,赫然显示着一个让人心惊的名字——梁骏杰。
“年关了,也不回家看看。”他的声音罕见地缓和,似乎是觉得这样顾晚就会念及他的好。
“有什麽事?”顾晚开门见山,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此人虚僞至极,难道以为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她都忘干净了吗?
“聚聚,今年干得不错,自然是要好好一聚了,更要让你弟弟跟你学习才是。”他也不明说,操着玩味的语气,听得顾晚心烦。
“梁延?学得会吗。”她轻笑,语气中假作的不服刚刚好,似乎真的是在埋怨父亲要把家业交到一个纨绔子弟的手里。
他果然不满:“你对你弟弟根本不用心,可别忘了,将来你是要嫁人的,你弟弟才要接替你的位置。”
她听到“嫁人”这个词,就觉得如此刺耳。
他们领养了她,随意虐待她,逼迫她,只是给两口吃的,就妄想她把一生赔进去。
——真是会做生意啊。
她冷笑。
“我会去的。”
黎阶醒了,烧几乎是退了,但还不怎麽有力气,迷迷糊糊地就看见她走来走去。
“这麽早就醒了吗?”他语气里有一种复杂的意味,“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我有点事。”她把药放到茶几上,又给他倒了杯水,“记得吃药,还有别的东西,都在老地方。”
他没说话,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她。
她的手顿了顿,转过脸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