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铺着纸,想要落笔,突然想起昨晚那个红发的孩子。
直白的讨要拥抱,于是弯下腰,只是真切的拥抱之後,那少年突然炸出了一大堆樱花,是明显的灵力暴动的状况,吓了他一跳。
狐之助介绍过,是因为极度开心?
对于刀剑们,主人是个很奇妙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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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恨如何化解,仇人如何原谅?
我搞不明白这种事。
72区是反抗军的边界,一条宽阔的河流横穿而过,向着两侧分出无数支脉。木桥和小船是唯一的交通途径,这是天然的堡垒,也是反抗军得以生存至今的保命符。
我在船上休息。
没有掌控方向,就这麽漂泊下去也好。天边染上多彩的颜色,似乎是本世纪限定的特殊天象。小船摇摇晃晃,风吹过脸颊,披在身上的披风维持着微弱的暖意。
……
……
我看着这个在河流中漂着的孩子。
一头红发,紧闭着眼,刚刚十五六岁的样子,嘴唇苍白,额头烫的烧手。扒开上衣,腹部是一道长长的刀口,但并不深,没有伤到内脏。
如果不去医治,他活不过今晚。
在我犹豫的时候,那少年拼劲全力擡起手,握住了我的手指。
「救救我……」
他说:
「爸爸,请抱抱我。」
……
我还是救了他,虽然我觉得,他可能不希望被我所救。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我就是杀死他父亲的凶手。
多年前与反抗军的作战中,我斩下了他父亲的头颅,并以残忍的方式昭告天下,那支反抗军军队因此解体惨败。
他就站在反抗军的俘虏中,十岁大小。年幼的少年仰望着父亲苍白的头颅,信仰崩塌摧毁,挚爱被杀死践踏。巨大的悲痛是啃咬心脏的怪兽,疼痛令他在寂静中痛哭哀嚎。
他会恨我,因为失去了首领父亲,他很快就变得无依无靠。反抗军内并非一心,到处都是豺狼虎豹,这几年,他过的很不好。
「并非所有人都值得救赎,我不认为我有错,但如果他想要杀死我,我不会反抗。」
在给老作家的笔记中,我这麽写道。
这麽写的时候,忽然有些想笑。哪怕做的是好事,我的思维里也总是离不开你死我活。
我洗不去我的罪恶,这种思维永远影响着我。
哪怕走入日常,强迫自己学会普通人的思想,不去用杀戮谋生,不再用生死解决问题。但那种行为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狼人,披上了天衣无缝的人皮,却忽视了月圆之夜的身不由己。
同类相吸不会因为僞装消失,强行走入日常只会将周遭带入异常,和平是懦弱的假象。
这麽想似乎有点早了。
我只是救下了一个孩子,怎麽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好人了呢?
……
当他醒来,他看了我很久。
船上摇摇晃晃,星辰也摇摇晃晃。
红发的少年有着红色的眼睛,那双眼死死瞪着,似乎在辨认我的面孔,像是在分辨我的身份。
他看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被这样的现实刺激的崩溃。下一刻他的眼眶变红,泪水积攒成很大的一滴,啪嗒地滑过发丝,摔在地上。
「我没有家了,先生。」
他啜泣着,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红的,他哽咽着发抖:
「活着是好辛苦的事啊,先生,你可以杀死我吗?」
那红发的稚嫩少年声音颤抖着,就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很大的声音。
「如果被你杀死,可以见到爸爸吗?我好想他。」
「我好想让他再抱我一次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