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小桑该吃长寿面了。
刀枪纷纷冲入府中,晃得人眼花。
他们一言不发地随处砍杀,他们只想看血河。
长枪捅穿蔺叔的身子,他直直倒在阿爹前头,双目圆睁,似在与我说。
为何不早些走?
我踉跄地,向那快落在阿爹面门上的大刀扑去,阿爹反圈住我臂膀冲到一边,我们连滚带爬躲开,还没缓过神,又立刻被人擒住。
这些人收了刀枪改对我们拳打脚踢,阿爹包着我,为我挨了不少打,直至我们被拆开。
不知是刀柄亦或棍棒,我被压制在地,腰上腿上剧痛,这来得突然,打得我无法忍受而喊出声来,一下丶两下丶三下丶四下……
他们边打我,边逼问阿爹什麽,阿爹看样就要松口,这时,我却昏过去了。
竹板挤压肉骨,我从未感觉五脏六腑如此清晰明了。
泥水丶辣汁丶掌掴丶割肉。
热药生生灌进喉中,嘴里起的泡我数不清。
“冷。”
无人应答。
难得无人来烦我,我就合眼歇了会儿,一下子,巴掌就又落在脸上,接着是几脚踹在下头,来人看我动弹不得,就尽情嘲弄,其馀的我全没力气听到,只听到一段。
“你那狗爹咬舌自尽了,你也快点招了,别死哥几个手里,你不要脑袋,爷还要呢!”
阿爹!
我努力挪到门边,又给丢回原地,挨了一顿。
顾不上疼,我只想赶快问问,我拼命挪到杆子边上,喊道“爹,你没事吧,爹!”
“江昌正!!”
脖颈被人击打,痛得我泪流不止,心底悲鸣。
“瞎喊什麽,给我老实点!”
爹……爹究竟怎麽样了。
阿爹就被关在不远处,他没回话。
是吓我的吧,他们不可能让阿爹死。
我窝在角落细细斟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以我的身子,根本熬不住大刑,无需费什麽气力,我就可能断气了,所以他们杀我又救我。
阿爹没死,如若死了,现在就不只是说与我听了。
热病催命,强喝了许多天的汤药,我和阿爹及其他涉及之人被架去西市。
西市人头攒动,惊惧中的身子不自觉乱颤,大刀没有落下,脑袋没有落下,我看到阿爹撞开这头的刽子手,随後浓烟四起,刑场乱作一团。
涕泗横流间,我被人擡到马车里。
走出一段路,我方看清眼前。
是若山和小远。
若山望向我,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远怎麽在这儿?
我爹呢?
浓烟呛得人说不出话。
帘子忽地掀开,是万发回头与我们说道“後边儿很快就来人了,我得去带他们,你们快走!”
我使劲拍胸,勉力喊道“你别去……”
万发听见了,他说道“我要去陪邵章,他一个人太孤独了。”
“让我丶去。”
“就让我去陪他吧,殿下需要你的计策,你很重要。”
“我有……计策就不会……”
“这一切不是你能阻止的,别怪自己。”
你也别怪自己。
“若山,来!”
我伸出手去想阻拦,万发看向我,道一声“再见”,再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