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缃就知道,这种眼神,是她负担不起的。
她不由低垂眼眸,心底幽幽地叹息。
再?次抬眸,男人依旧倚靠着车门,清隽的身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看向她时带了一丝笑,仿佛心灵得?到慰藉,连笑容亦变得?释然起来。像是只要她回头看他一眼就足够,并不期待她有言语或动作,如果她下一秒转身回家?,也没有关系。
好傻的男人。
顾缃沉沉心思,提起步子,向他走去。
走出大门,再?往前几步,来到他面前,男人的目光一直温和又平静地注视着她。
「贺轻尘。」她望向他,叫着他的名字,声音轻而淡。
「嗯,」他温柔回应,嗓音低又磁,「我在。」
听见「我在」这两?个字,顾缃蓦然鼻尖泛酸。
听上却就好像是说,不管发生什麽,哪怕天?塌地陷,风大浪急,他也会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没有办法再?逃避了,他这个人,注定是她这辈子避不开的劫。
顾缃在怔愣中?,听见自己用沾染了几分哭腔的声音说:「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冷。」
初秋的晚风凉意明显,男人很轻地呵了一声,单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另一只手夹着的烟也很快扔掉,两?只手一起,把人稳稳当当地圈在怀里,贴在胸前。
贺轻尘身上熟悉的薄荷菸草味,让顾缃感?觉安心,埋首时有两?道晶莹的泪花无声滚落,沾湿在他胸前的黑色衬衫上。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像是都累了,又像是在享受难得?的安静亲昵。
顾缃的手自然地圈在了男人劲瘦的腰间,耳朵聆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仿佛要震得?她脸颊发麻。
「除了让我抱你,就没别的要求了?」
男人明明想索问?更多?信息,开口却总是利她,像是告诉她,不管她提什麽要求,哪怕很过?分,他也会答应。
顾缃缩在他暖心的怀抱里,仰头看他,雾蒙蒙的眼睛依稀带着几分潮湿。
她深吸一口气,纤长的眼睫垂下时,小声地问?:「还想问?问?你——」
「什麽?」
「我们会扯离婚证吧。」
贺轻尘:「……」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抿直了唇线,深深地凝视她,仿佛是用尽力气低声回答:「啊,只要你想。」
听见这个回答,她好像,放心了。
她好像,可以放纵自己一回。
顾缃咬了唇,眼睛里的湿润感?再?度袭来,但这次她浅浅地笑了笑,用很平静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贺轻尘——」
「嗯?」
顾缃很认真地看着他:「怕不怕受伤?」
他知道她的意思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受伤,而是在感?情里受伤。
男人轻笑,反问?:「怕又如何,你会因噎废食?」
顾缃便知道,他的回答从来不会平庸,更不会让她失望。
她也释怀了,问?道:「那在扯离婚证之?前,要不要跟我……」
男人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幽邃无比的目光在期待她的後半句话。
顾缃想说「谈个恋爱」,可是突然觉得?这词儿没味道,她不得?不停顿住,蹙眉问?:「粤语的谈恋爱怎麽说?」
贺轻尘心里被什麽东西紧紧揪住,不得?不屏住了呼吸,用粤语回答:「拍拖。」
顾缃听见他的声音腔调,自带浪漫,她的唇角像小孩般勾出了微笑,重复道:「那在扯离婚证之?前,你要不要跟我……拍个拖。」
她有样学样,但是口音听上去怪怪的,不像贺轻尘说的那样纯熟。
贺轻尘闻言笑出了声,顾缃正皱着眉要发难,却听见他笑容收敛,沉沉地吁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要,我要。」
听见他的回答,顾缃愣了愣,却不知为何,心里那股子酸涩的感觉越积越多?。他们最终要分离,特地一起谈个恋爱,这注定是场BE美学。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男人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点,两?只手捧住了她的脸颊,让她抬起头直视他的脸庞,蛊惑的声音带着某种程度的负气,说道:「我现在就跟你正式拍拖,一分一秒都不耽搁。」
顾缃吸吸鼻子,眼圈开始泛红,泪珠滚出眼眶
男人的心软下来,帮她擦掉眼泪:「不哭了,我会跟你好好谈,只是,你别再?提扯离婚证这几个字了,就算你想扯,听了也怪扫兴的。」
顾缃嗯声,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在这个秋风乍起的夜里,两?个人安静地拥抱着,男人在心底深深地叹息,调整呼吸後,他摸着她的脑袋:「想怎麽拍?」
顾缃止住哭泣:「不用刻意,和之?前一样就好,该干什麽就干什麽,我只是……」
「只是什麽?」
「明确一下态度和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