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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铅华洗（第4页）

她故意将自己画得成熟风情，但实质上，她的脸是很稚嫩的，她跟他说她十九了，他知道她刚刚及笄。

她夸大年纪就是不想让他觉得她稚拙。

後来，她没有听他的话回苏州，而是一气之下入宫，恶得堂堂皇皇，坏得彻彻底底。

比起廉价短暂的爱，仇恨最是持久，也最能让人快速成长，他让她恨，她才真正懂“自尊自强”这四个字究竟怎麽写。

谢瓒思绪逐渐归拢。

今夜若非曹嬷嬷说漏了嘴，他竟是不知，她当年离开谢府後，葛落梅居然遣人将她沉塘。

也就是说，他曾经差点害死了她。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从麻袋里挣脱出来，如何游上池塘，如何顶着狂风暴雨找到栖身之所的。

针锋相对的那十年，沈贵妃从未跟他提及沉塘一事。

她的生命力，比他所想的要强悍，哪怕处于最坏的困境，只要留有一丝活下去的罅隙，她就会不顾一切往那个罅隙里钻出去。

以前的沈贵妃如是，而诏狱里的沈莺歌，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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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日，沈莺歌都待在诏狱里。

她以为谢瓒将她关在诏狱，就是纯粹给她蹲铁窗吃牢饭的，结果，她的处境远比预想的要恶劣，吃不饱穿不暖，更有生命危险！

每天一睁眼，就有很多恶徒找她寻衅干架，二话不说直接将她往死里整。

负责监守诏狱的总督统是温嶂，沈莺歌隔着牢门跟他义愤填膺地投诉这一桩乱象，温嶂唯一做的，是将胜邪剑归还给她：

“左相说了，想不想活，全看夫人自己。”

这就是让她自生自灭了？

沈莺歌道：“他们十个专门对付我一个，若我被打死了，该怎麽办？”

温嶂不假思索道：“左相会亲自给夫人收尸。”

“……”

沈莺歌攥剑的动作隐隐抖动着，谢瓒向来狠而无心，没想到他竟是真的这样无情！

此一刻，在幽闭的黑暗环境里，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绝望。

上辈子只有她让敌人下诏狱的份儿，没料想，这一世她自己亲自就入了诏狱。

沈莺歌尽量把谢瓒教她的剑术都运用到实际当中，学会见招拆招，学会防守进攻，学会观察对方的弱点……尽管如此，她还是受了不少伤。

就这样一天天熬了过去，值得庆幸地是，她越来越抗揍了。

那些杀不死她的，必使她强大。

胜邪剑吸饱了血，质地变得愈发熠熠夺目。

公孙娘乔装狱卒，来狱中探视她之时，完全是吓得不轻，沈莺歌嘴角丶眼角还有四肢，都是累累伤痕，看上去虽然还活着，但离死好像也不远了。

公孙娘愤然叱骂一句：“爹了个根的，男人没个好货！”

她知晓沈莺歌与谢瓒只是形婚，有名无实，但真真没想到谢瓒如此不怜香惜玉，将结发妻发配到这种地狱里，来苦苦折磨她！

公孙娘很想将沈莺歌救出去，但眼下绝非最好的时机，必须等到苍龙号开船那一天。

还有七日。

沈莺歌必须再苦熬七日。

公孙娘偷偷送了不少昂贵的药膏，给沈莺歌养伤，她以为沈莺歌会熬不下去，但沈莺歌每次都一副很自洽泰然的神情，还反过来宽慰她，让她不要担忧。

公孙娘握住沈莺歌的手，道：“等你杀死了左贤王，我和鹰扬会助你逃离燕京，让你不再受到那个大奸臣的折辱。”

沈莺歌微微一怔，对这番话不置可否，坦然笑了：“这件事还遥远着，我目下有一桩事体，想委托您。”

公孙娘将沈莺歌当亲女儿来看待，让她说。

“开船前夜，给我准备两套女儿装。”

公孙娘有些困惑，沈莺歌穿一套就够了，为何还要两套，另一套要给谁穿？

她正想问要紧处，但牢狱外头传了一阵轮毂声！

沈莺歌也稍稍呆住。

夜半深更的，谢瓒怎麽突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