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没有那样的事!”
赵蓁抿了抿唇,嘴硬道,“我如今也是罗生堂党人,修长弓的初衷,不过是不想看着同胞自甘堕落罢了。就因堂主的几句指摘,他就萎顿不振,这不该是一个侠者该有的风骨——我相信,夫人也不会因几句指摘,而自轻自贱罢?”
“我去送,”沈莺歌莞尔道,“但会跟他说,这一柄是你所修。”
赵蓁拗不过她了,将长弓推回给沈莺歌的怀里,迩後,说道:“再这样打趣我,我也要打趣你和谢相了。”
赵蓁还不知沈莺歌与谢瓒和离之事。
但眼下也不是诉说的好时机,只能应下,别了赵蓁後,沈莺歌就往钟鼓楼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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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谢尧踏入书房时,深吸了一口气,谢瓒让他随便坐,但他不敢随便坐,拣了一个下首的位置就坐了。
谢尧望向坐在紫檀木桌案後的玄衣青年,心中是有些揣揣的。
谢瓒年少就失去双亲,生父谢栩在死前将独子委托给谢尧照拂。
双亲失去时,谢瓒不哭不闹,甚至连滴眼泪也没流,很多族亲见状,背地里没少论议他是一个感情淡薄的冷血之人。
谢尧将年少的谢瓒领去二房将养了一些时日,很快就遭到了王氏的排斥与反对,理由是谢瓒的功课太出色,在族学里总受夸赞,这般一来,就将二少爷谢瀛与四少爷和谢孝给比了下去。
王氏给谢尧吹了不少枕边风,话里话外都希望谢瓒能回到大房去,还没等谢尧真正开口,谢瓒就独自搬回了大房,
谢尧一直看不透谢瓒,只觉得他多智近妖,如一座处于雾中的远山,教人看不清具体虚实,只能看到一片淡淡的影子。
尤其是在谢瓒当上家主之後,谢尧对这个侄辈更是添了一丝敬畏。
时下,他多少也猜到了谢瓒为何会寻自己来问话。
谢瓒将写好的呈文放在一旁,省了寒暄,问:“二叔,事发那夜,听说你也外出了,去了何处?”
谢尧心道一声果然,笑了一声,道:“我昨夜吩咐吴氏去了西榆林巷。”
“为何?”
“因为我很早就怀疑吴氏是羌人遣来的细作,那夜听到谢少夫人伤了羌谍细作的风声,我就趁热打铁,去与吴氏对峙,她真的受了伤,我想将她逮捕入官府,并让她交代其馀羌谍的下落。”
谢尧道:“但吴氏好生狡黠,伤了我就逃走了。”
说着,谢尧留出了胳膊上的剑伤。
谢瓒静静望过去,谢尧的胳膊果真是有一道新的剑伤,伤口还不浅。
谢瓒神情疏淡,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波澜:“为何事发翌日没有听你谈及?”
“就怕吴氏接下来还会做出什麽举动,闹得家宅不宁,毕竟吴氏可是你三叔的妻子,若我大声闹腾,岂不是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顿了顿,谢尧反问道:“家主,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可往往不能轻饶了那吴氏!”
“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二叔暂时不必插手。此外,二叔胳膊上的伤,看来伤得不轻,我遣了御医来,就在帘外,请吧。”
谢尧眼神闪烁了一下,想说些什麽,但最终囿于某些缘由没有说,告谢以後就离去了。
青苍青朔是旁听的,青苍道:“感觉二老爷说话避重就轻似的,说了自己审问吴氏丶被吴氏所伤的事,惟独对吴氏的轻薄,是一字不提。”
谢瓒淡声道:“他那胳膊上的伤口,究竟是吴氏伤的,还是自伤的,要等卢阔验过後才知道。”
二人听出了言下之意,谢尧方才没有完全说实话。
很快地,卢阔搴帘而入,面露凝重之色:“伤口不像是自伤的,若是自伤,可能到不了那种深可见骨的程度。”
哪怕谢尧是被吴氏所伤,但他也并不完全无辜,因为他隐藏了一部分真相。
吴氏与谢隐对峙之时,也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只说谢尧伤了自己,而隐藏了自己伤了谢尧的真相。
这两个人,都说了真话,也说了假话。
还剩下一个人没有审问。
那就是向烛。
谢瓒道:“将向烛吩咐来。”
青苍领了命速速离去。
这时候,一只飞奴飞进来,青朔见状,提醒道:“主子,是白轲从江陵府送来的信。”
男人原本平寂的容色,掀起了一丝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