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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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在同泰寺祈福完,因天色晚了,就留了一夜宿。
沈莺歌躺在单独厢房的床上,汤嬷嬷点燃了她睡前惯用的香烛後,正要退出去。
“嬷嬷,”临走前,沈莺歌温和地唤住她,“这一段时日,以冬打发走了,我身边能用的人不多,其中最信任的人就属嬷嬷您了,多谢您这段时日的照顾与陪护。”
汤嬷嬷受宠若惊。
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诡异,听沈氏这一席话,仿佛在听她交代临终遗言。
莫非是觉察到了什麽?
沈莺歌递来一管面脂膏,“这是凌烟阁上好的碧雪面膏,乃是西域朝贡之物,以白芷作为底料,以薄荷丶细辛作为面脂,夜里搽遍面部和手部,能够润泽肌肤,清除粉刺,达到肤如凝脂之效果。”
汤嬷嬷看这包装精湛的面膏,一下子就眼睛放光,心旌摇曳。她在谢府为奴三十多年,好东西见过不少,但谢老夫人信佛後变得铿吝,半点好东西都不肯赏赐,跟谢老夫人比起来,沈莺歌出手就很大方阔绰。
前些日子赠给汤嬷嬷珠宝银饰,今夜又赠来从西域进贡来的稀有面脂。
汤嬷嬷喜笑颜开地收下,心里想着今夜就把面脂搽上,明日去曹嬷嬷那些老货面前炫耀一番。
离开前,汤嬷嬷似有一丝不忍,回眸忘了一眼少夫人,最终还是没有任何提醒,走了。
沈莺歌和衣躺着,虽一动不动阖着眼,但许久未能睡着。
于是,当有一丛人悄悄推门而入时,她很快就醒了。
“是谁?”她惕然道,顺手探向藏在枕下的剑匣。
那些黑影默契地没说话,一人鬼魅般遛窜至沈莺歌身後,用一块布强硬地捂住她的口鼻。
沈莺歌准备拿剑的动作忽然顿住。
她先是奋力挣扎起来,指甲不断地抓向来者的胳膊。
空气之中撞入了一股子血腥气息。
那个人眸底晃过了一丝阴鸷,加重了捂人的力道。
沈莺歌的手无力地垂落。
她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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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桃笙今夜睡不着,她被沈莺歌白昼说的“谢老夫人杀过人”这件事所困扰。
似乎就是为了响应她的想法,门外传了一阵轻微的动响,虽然声音极轻,但桃笙还是听到了,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触破窗槛的一块纸,探着眼珠子朝外观察。
结果,她眼睁睁地看到了沈莺歌被捂着嘴,在浓墨般的长夜里,被几个僧人和壮妇押走!
她大惊失色,想去推门阻止,却被三夫人文氏阻挠:“笙姐儿,这不是我们该管的。”
谢桃笙感到惶恐:“他们要对少夫人做什麽?”
“圣僧说过,少夫人身上有诸多阴晦邪祟,也就是脏东西,老夫人正带着少夫人去做驱邪法事呢。”
谢桃笙感到不可思议,肃然道:“少夫人身上没有脏东西!”
文氏把女儿拉回床上:“桃笙,你还小,不要插手少夫人的因果。”
“打从少夫人入府後,女儿就没再受过二房的欺负了,少夫人喜欢女儿做的木雕——”
谢桃笙义正辞严,“母亲,她是个好人。”
她想要推脱母亲,去外头求救,但文氏对贴身嬷嬷使了个颜色。
嬷嬷劈手打昏了谢桃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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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
同泰寺的上空忽然墨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闪电游弋在灰黑的云层之间,少时就传来了电闪雷鸣之声。
二房所栖住的西厢房里,传来了幸灾乐祸的声音。
“听说少夫人会被粗绳绑在木桩上,被圣僧抽打一整夜,是也不是?”谢宝萍依偎在二夫人王氏的怀里道。
王氏笑着点了点头,此番谢老夫人亲自出马,沈氏可整要遭大殃了!
今夜她心情好得多吃了两碗素饭呢。
“被抽打一整夜,少夫人会不会……死啊?”谢宝苓露出惧意,这个驱邪法会,越听越听阴森可怖。
“瞎说什麽话呢,少夫人驱邪後,就会变得本分老实。”王氏慈蔼地摸了摸五姑娘的头。
谢宝苓还是觉得不对劲,又道:“家主知道少夫人要做驱邪法会这件事吗?”
王氏没说话,谢宝萍就拍打了下妹妹的後脑勺,道:“你担心这麽多干嘛!家主今夜宿在谢府里,而谢府里同泰寺有三两个时辰的脚程,饶是知晓了,也必定赶不过来。”
“万一少夫人呼救,引起了大动静呢?”
“这就是更不可能了,”王氏诡谲一笑,“少夫人被关押到那个地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