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麽一前一後地走在周府大宅内。
周允能的住所离周允德这个小院颇远,走过了夹道,还得再过两个回廊,穿过一座花园,这才到西暖阁。
所谓的西暖阁其实是座偌大的四合院,灰墙白瓦连绵不绝,古朴大气。
阁内,一个穿着宝蓝色直裰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上位,他面容瘦长,蓄着一副美须鬤,仪容风雅。
有两个侍女正垂手在男子身边伺候,一人端茶,另一人拿铜着拨弄炭盆中的碳火。
这人就是周允能。
「这位就是宁哥儿吧。」周允能摆摆手叫两个丫鬟退下,看向周稚宁笑的和缓,「雪天路滑,来的路上可是摔着了?」
即便周稚宁换了件衣裳,遮盖住了手臂和腿上的伤痕,但依旧掩盖不住她身上浓重的寒气。
「……是,侄儿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周稚宁回答。
她选择隐瞒了周连玉打人的这件事,毕竟她还是低估了周允德强行让她留下的决心,若是此时继续撕破脸,怕她还得遭受皮肉之苦。
想着,她抬头一看。
果真,周允能身後就站着几个锦衣的少年。他们依次站开,第四个就是周连玉。
周连玉见她揭过真相,不由傲慢哼笑道:「堂弟伶牙俐齿,却没想到这腿脚倒是不太利索。」
其他几个少年都没说话。
只有看起来年岁最长的一个少年关切地问道:「堂弟可有摔伤?」
这人是周允能家的长子,名叫周明承,是正房所出。他自小聪明伶俐,为人处事也颇为温和有理。比起他的几个弟弟来更受周允能的疼爱和器重。
周稚宁摇摇头:「谢堂哥关心,无碍。」
周允能脸上露出一丝笑,道:「好,那宁哥儿也入座吧。」
周稚宁应是,然後走到了周允德旁边的座位处落座。
只是她刚一坐下,坚硬的实木凳子就碰到了她的伤口,疼的她刹那间倒吸一口冷气。
周允德听见了,不由问:「宁哥儿,你这是怎麽了?」
「无事。」周稚宁还是这样回答。
但她只感觉屁股丶大腿以及胳膊丶手肘这些地方疼得尖锐刻骨。被雪水浸湿了里衣更是紧紧贴在她的背脊处,又冷又硬。
她看向周允能一家人。
他们个个都是锦帽貂裘,穿的温暖舒适。现下里随意落座之後,彼此贴耳说一两句玩笑话,更显松快适意。
就连丫鬟们也时刻注意着他们,有的着意奉上刚烹好的热茶,有的将那铸铁制成,兽蹄足,板沿呈八棱形,板面刻缠枝花卉的炭盆轻轻地往他们脚边移动。
比之那边的热闹,周允德和周稚宁二人像是闹市里无人问津的货品,等了好半天,才有丫鬟也给他们端来了两杯热茶。
周允德面色尴尬,只好端起茶盏假喝几口,以做掩饰。
这时,周允能道:「父亲仙逝後咱们就分了家。本想着一家兄弟不作两家事,理应时常走动。但近些年愚兄实在忙了些,二弟多次登门也未无法见面。如今我交了朝廷里的差事,终於得闲,就想着一家人团圆,这才叫人将你们接来平城。」
周稚宁眼眸里闪过一丝冷笑。
周允德倒是连连点头:「是是是,长兄公务繁忙,愚弟也是知道的。」
「二弟肯体谅愚兄就好。」周允能笑道:「刚好今年愚兄准备办一个族学,宁哥儿也大了,听说在西河村时课业很是不错,常拿第一。不如就叫宁哥儿也留在族学里,让他们堂兄弟几个一处伴着,也好彼此相熟。」
周允德就盼望着这句话呢,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
「既然是长兄的意思,愚弟怎麽好推辞呢?那就麻烦长兄了。」
周允能捋了捋自己的须鬤,看向周稚宁:「宁哥儿刚来,难免有些许地方生疏。这样吧,就叫明承与宁哥儿一起,引着她先熟悉熟悉。」
闻言,周稚宁垂下了眼眸。
其实她对周允能的意思揣摩的不是很明确。
周明承既是长子,出身又好,人也聪慧。将来若无意外,朝堂之上定会有他一席之地。因此现下这个族学,正是帮周明承打出好名声,拉拢各处人脉的一步好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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