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刚落入市场,价钱还没打下来,而且,江甜果上辈子穿遍了化纤面料的衣服,那时候大家疯狂追求百分百纯棉。
如今倒是被他无痛实现了,售货员裁的布,算够做娃娃衣服,至于给自己做衣服,江甜果自然也是多多益善。
他刚想要说什麽,远处传来一道沉闷的锣声,混着很多人说话的嘈杂声音。
没过一会儿,就在门口出现了热闹的全貌。
出乎意料的,这支队伍是在游街,几个穿着军服戴着红袖章的小将,押着些带着白色高帽,胸前挂着木板的人,慢慢在街上走着,不算长的队伍身後却跟了一长串尾巴。
时不时有路过的孩童二流子们,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或者是别的垃圾,朝戴高帽的人扔过去。
有砸中的就留下些伤口,然後赢得满堂喝彩。
江甜果一张小脸看的有些发白,他在传闻里听到过很多类似这样的行为,但亲眼目睹却是第一次。
尤其是,想到过年时在首都闹得一出烂摊子,他不受控制的大脑里涌现出一些糟糕的想法,然後越想越害怕。
“别怕……”
因为是在外面,不太好有过于亲密的动作,林寒松只能心疼的悄声安慰,心里已经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不让她再露出一点这样的神色。
“我没事。”边上已经有人投过来异样的神色了,江甜果勉力挤出笑来。
桌上做小衣服的棉布已经裁好,那边卖菜大姐还在催促着亲戚多找些好布出来,被江甜果拒绝了。
她随手指了指柜台上的土布,也不挑了,说就要这个许多。
这操作别说卖菜大姐了,给售货员都看懵了,这小两口穿衣打扮都讲究,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疑惑压下了,要的少她省事。
卖菜大姐也是眉毛一挑,等买完布,她亲亲热热的跟着江甜果出了供销社。
毕竟她特意来打招呼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唠家常,而是想把自家的东西再卖给这个有钱人。
江甜果这次居然不像以前那麽干脆了,沉吟片刻,只要了鸡蛋和一只鸡。
鸡蛋还只有平时一半的数量。
卖菜大姐有些急,这鸡蛋可不止自家的,还有她提前从村里收上来的,江甜果不要,那她折腾半天又得再给人退回去。
哪想到向来好说话的人,这次是怎麽都说不通了,打定了主意只要一半,也就是家里每个月鸡蛋票给的数量。
并且还提醒卖菜大姐,这些日子风声不太对,私下买卖的生意最好还是别做了,要做最好也避着些人。
卖菜大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好好的来赶个集,结果在街上遇上批斗大会,江甜果好心情都没了,等卖菜大姐拿来鸡蛋,她就和林寒松回去。
“别担心。”林寒松想安慰她,“部队里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确实在动乱时期,部队是为数不多残留的净土,但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作祟,还有赵继红这些日子传到她耳朵里的风言风语,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气息,仿佛背後藏着看不清的波诡云谲。
察觉到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这些日子,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穿衣作风都愈发简朴,就连严师长的小闺女也把一头短卷毛给拉直了。
林寒松这段日子很忙,江甜果还没来得及和他沟通家属院里的情况。不过出来一趟倒是也不用沟通了,他们看到很多穿着绿军服的小将,挨家挨户的敲门,遇上拿不出介绍信或者身份来历存疑的,就强硬的扭送带走。
林寒松今天穿了军装,也被他们拦下盘问了一次证件。
这下压迫感显而易见了。
他们直接回去,江甜果把买回来的布料在卧室里收拾好,林寒松则是转身进了书房。
李阿婆来之後书房就改成了她的卧室,里面的杂书已经被清理过一波,还剩下一些重要的舍不得的,就存在箱子里。
当初从首都千里迢迢拎回来,逃过了进废品站命运的书,这次没逃过炉火。
林寒松把书一本本撕烂,煤炉里明明灭灭的火光窜出来,照得他脸上的神情深刻又复杂。
“别害怕,”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说出这句话,黑黢黢的眼珠盯着她的眼睛,混在燃烧的火苗声里,声音异常坚定,“我会保护好你。”
“嗯,相信你。”江甜果轻轻搂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