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江甜果就知道今天这事和他是脱不了关系,于是放慢了速度,且等着好戏开场。
盘里的小笼包下去一半时,猛的听到书房里传来了一道响亮的拍桌声。
书房里,林父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你们是说,我家老大工作要调动,还是调去革委会!”
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千真万确,有可靠人漏的口风。你不信,明个初六上班就能见分晓了。”
跟进来的另一个男人酸溜溜的开口,“老林呐,你这事可办的不地道。你自己对革委会是啥态度,咋还给你家老大调去革委会。鸡蛋放俩篮子里,知道是啥结果不?”
啥结果,只能是鸡飞蛋打!林父一张老脸,气得又青又红,先是气林寒玉自作主张,还有是在同僚面前被这麽质问面子挂不住,最後是想起昨天小儿子苦口婆心的提醒。
谁质疑谁犹豫?今天就被打脸了!
眼镜男继续说,“我俩和你关系好,所以有的话就直说了。老领导让我们来,就是想探探你的口风……”
这就是显而易见的站队问题了。
林父眉心一紧。
首先他对革委会那帮人没有好感,其次,他在革委会毫无根基,所以这个决定其实不难作出。
江甜果桌上的包子吃到还剩三分之一时,书房的门被气冲冲打开。
林父老当益壮,三两步就上到了二楼,直接拉开了林寒玉的卧室门,把从昨晚醉到现在,还没醒酒的人生拉硬拽粗暴地拖进书房。
在前院浇花的林母一转头魂都要吓飞了,三两步跑过去,厮打起来,“孩子休息呢,你这是干啥!”
有些话林父和她解释不了,于是被迫手上拉着一个,胳膊上挂着一个,三个人一起进了书房。
林寒玉被折腾了好半天,宿醉的酒醒了大半,他一脸懵的擡起头,看着书房里的三堂会审,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爸妈,刘叔丶王叔你们这是?”
林父一拍桌面,结实的木桌发出不小声音,“你和革委会的勾当,我劝你老实交代!”
林寒玉没搞懂情况,试图装傻,“我就是个房管局的小科长,哪能和革委会打上交道?更别提什麽勾当……”
林父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平日最讨厌撒谎,听见他的话越发暴怒,“怎麽,难道是要把你的工作档案全调过去,我们才配知道?”
“你看你说的话,就不能是革委会领导赏识小玉,求贤若渴把他招去的?”林母没搞清情况,但会和稀泥。
“呵,”林父唇边泻出轻笑,就林寒玉这数学考不到40分,上班以来每月都要给房管局搞出点头疼从上到下都头疼的蠢事,蠢没边了才有人求贤若渴。那不就是他们早早勾结住了!
林寒玉这个当事人反倒被一连串的消息给砸懵了,不是,谁能来告诉他,这些人是怎麽知道自己和革委会有联系的,还有调工作档案又是怎麽回事?
虽然这也在他的计划里,但绝不是在现在。
林寒玉心虚又困惑,他的表情逃不过时刻关注着他的林父。
……
餐桌上的早午饭也进行到了最後,江甜果慢条斯理地把最後一口粥装进肚子,越过万分关注书房动静的林家大嫂,在一片嘈乱却听不清的声响里回了房间。
林寒松留在楼下,心情愉悦的收拾完餐桌才离开。
吃过饭,江甜果心安理得地拿出了糖葫芦,她的腮帮微微鼓起,糖衣在齿间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与山楂的酸味在舌尖融合。
“这家的糖葫芦好吃!”
她把胳膊举高了些,林寒松就着她的手,也咬下来一颗。
楼下纷纷扰扰,又与他们吃糖葫芦的,有何关系呢?
林寒松下楼给暖瓶装热水时,被一个人拦住了,是林母。
“今天的事是你做的。”她说出的不是问句,而是毫无疑问的肯定。
“和我有什麽关系?”林寒松歪了歪头,表情单纯,眼神幽深。
正常人难道不应该先问发生的什麽事吗?林母越发肯定有林寒松的手笔了。她下意识皱紧了眉头,只觉得眼前的儿子越发陌生。不是六岁时的乖孩子,更不是十六岁时咬人的小兽。
他更聪明,更有心计了,林母嘴唇微动,吐出六个字:“我对你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