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喜欢其二他不负我,我不负他。……
“那你……是什麽人?”张月盈胸口起伏了一下,疑惑问道,眼睛干净的透彻。
对上这麽一双眼睛,沈鸿影愣神了刹那,缓缓放开了禁锢着张月盈下巴的手。忽地得到自由,张月盈咳嗽了两声,低头喘息起来。
夜色苍茫,黑黢黢的山峦起伏,山林间传出杜鹃凄切的啼鸣。这时候,他们已然走出了追思殿的大门,零碎的雨滴顺着屋檐垂落,滴答滴答。
“如你所思所想,你见到的我只是一个虚僞到极点的躯壳!”沈鸿影面上的表情渐渐冷下来,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放。
“从威远伯开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在背後推手!我野心勃勃,却有仇不敢直报,只敢在暗地里操弄那些阴暗诡谲之事!不过是躲在阴暗深渊里的一只魑魅!”
张月盈呆呆立在原地,满脑子都是他竟然承认了,如此轻而易举,连半点婉转都不曾有。
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她双手环臂,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
回望过往的种种痕迹,不过是她没有去想,更不敢去想去问罢了。
“你……”她嚅嗫嘴唇许久,话还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多馀。
沈鸿影心神激荡,身形一点一点塌陷下去,膝盖坠地,石板冰冷刺骨,却比不过他的心那般寒。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崩塌。
沈鸿影堆积在心中许久的情绪,混杂着多年的愧丶恨丶怨与憎,如山崩摧微般宣泄而出,浩浩荡荡,势不可当。
这一刻,青年半跪在地上,雨水顺着散落鬓前的两缕碎发一滴一滴滑落,砸进青石板上的水凹,荡起涟漪点点。
再擡头,他已猩红了眼眶。
“阿盈,这才是我。”
“卑劣虚幻,充满谎言。”
他知道自己从来到这世上的第那刻起便生于深渊,今生今世都不得解脱。
可是人皆有欲,他亦不免其俗,心生贪恋。
明知有光在眼前,虽仅一丝一缕,纵阴差阳错,仍拼尽全力,纵共坠高崖,永不放手。
他双手死死攥着张月盈的纤细的手腕。
“答应我,不要拒绝。”
青年的声音近乎哀求。
冷雨滂沱,洇湿了月白裙裾,张月盈眼睫颤得厉害,手指蜷缩痉挛着,泛白的厉害。
电光劈透云层的刹那,她看清了青年煞白的脸色,喉咙似被冷雨呛住般凝固。
半晌,沈鸿影的声音混着乱向的铜铃声:“算了。”
非要问这个干什麽,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
腕间猛然一松,张月盈低头,沈鸿影再次放手。
她踉跄後退几步,拎起裙摆,急步离去,青石板上迸出一朵一朵水花。
她走了。
沈鸿影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垂在身侧,闭目仰头,任由雨水和泪水从脸上划过。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雨竟然停了。
沈鸿影睁开眼,仰脖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竹骨纸伞,青绿如同夏日新荷,然後是握着伞柄的莹白素手,伞沿坠落的如丝雨帘映着手主人的鬓边玉色。
“沈渺真,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躲,你是不是傻啊?”
伞面陡然擡高几分,露出张月盈嗔怒的眉眼,殿宇透出的微光将她的眸光映得明亮异常。
“你……”沈鸿影半张着嘴,想问她为什麽走了还要回来。
“你什麽你?”张月盈气呼呼道,“伞忘殿里了,我不回去拿,你是不是就要把自个儿淋死在这儿了?”张月盈一手挽着沈鸿影的胳膊,费力拉他起来。
沈鸿影顺从起身,问:“你不介意我……”
“介意什麽?介意你弄得自己满身泥泞浑身湿透?”张月盈摸摸下巴,沉吟片刻,“说实话,这个我还真有点儿介意,因为你刚刚把我的裙子弄脏了,这可是才新做不久了,全京城没有第二件。”
沈鸿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裙裾的绸面上溅开了点点污痕,格外醒目。
“是我的错。”沈鸿影嗓音歉疚。
张月盈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怎麽这样啊?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你道歉干什麽?”
然後,她故意顿了顿:“至于你想问的其他……嗯……如果你哄哄我,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沈鸿影喉结滚了滚,末了憋出一句:“阿盈,你……告诉我好不好?”
故意夹着的嗓音,让人生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张月盈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决定不再逗他:“还记得十月二三那天晚上,我去而复返後在画舫上对你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