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所以,他把魂器都收回去了吗?”
这句开门见山的问询,让侧身贴近男巫胸膛的阿斯托利亚注意到身体主人的心跳加快了些许。
马尔福下颌线倏地绷紧,没有说话。他的手甚至还轻轻按在少女微卷的金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
“你一点都不惊讶?”她佯装疑惑。
“魂器也不过算是种古老的黑魔法。”他的声音平缓低柔,好像两人并不是在谈论什麽不得了的秘密:“我知道又有什麽奇怪的呢?”
“不。我是说……”阿斯托利亚从他怀间擡起头:“你对我知道黑魔王有魂器这件事,一点儿没觉得奇怪。”
他丝毫不露痕迹,很坦然地看过来:“我曾经说过——不会粗暴地去探知,你心里除了我以外还在想着些什麽——我尊重未婚妻的观念自由,期盼她能念着可怜的未婚夫几分好。”
“是的,我的记性还不错。”利亚并不气馁,也没有被带歪思绪:“你还说过——只要我开口,你都会不遗馀力地帮助我——我绝对可以信任你。”
男巫灰色的眸子沉默地看着她。
这就是喜欢一个女巫的坏处了:你大可以理直气壮坚决不认下这番话语,然後不得不许下更多违背原则的承诺去安慰对方。
“对,没错。”阿斯托利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并没有那样说,而我就是这样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对不起,小姐,但我觉得你更像在跟我撒娇……”他慢吞吞地拉长了语调:“你觉得换种方式,会不会更容易从我口中套出情报来?”
金发少女一眨不眨地瞪视着眼前人。
他挑了挑眉,有种很真诚的语气劝诫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尝试用束缚咒,然後考虑怎麽搞到一瓶吐真剂,亲爱的——鉴于你这个年纪应当还没有学会摄魂取念……”
眼见女孩儿抿着唇瓣面露不虞,他顿了顿,又飞快道:“这方面我敬爱的教父也许可以帮助你,但你一定要快,因为再过两个小时,我的父母就该起床了。”
语毕,便摊开双臂,表明自己并不打算用魔杖反抗,是种纯良无辜的虚僞姿态。
“我们在谈论的是关乎魔法界与许多人生死攸关的大问题,先生,你觉不觉得自己的口吻太过轻描淡写?”
“好的,我会虚心接受并尝试改正。”
如果哈利在,或许会给这傲慢的年轻人矜贵的脸蛋来上几拳。但是利亚不会,她舍不得,顶多转过身当做没看见。
“是戴尔菲让你怀疑斯内普教授的吗?但我想没道理你都知道这件事了,而黑魔王却还能容忍仆人可能存在的不忠。”
利亚一直注视着对方,试图从那片冷灰色的深湖里,打捞起某些蛛丝马迹。他们无疑在互相试探,否认已经毫无意义,只会弄巧成拙。
“西弗勒斯·斯内普,黑暗公爵面前的红人,食死徒的中流砥柱……他有守护神并且是头牝鹿——你以为这个秘密能保守多久?”
这回轮到阿斯托利亚沉默了。
过了会儿,她轻轻说:“黑魔王很强大,假使他还有什麽弱点,那麽也许就是惊人的力量让他狂傲自大,即使知道有人抵抗也并不放在心上,利用那些尚且有价值的丶愚弄那些自以为安全的,看他们心惊肉跳日日煎熬……再在黎明前夜,将火苗彻底熄灭……而能够这样狡猾并保持耐心的,一定是个基本健全的灵魂。”
“我觉得那份卷子你自己写也完全可以拿到高分,利亚,你是个天生的斯莱特林。”这句话换来的是女孩儿的蹙眉不语。
马尔福笑了一下,好像觉得少女抿唇的姿态倔强得可爱:“抑或这些揣测是我教父告诉你的吗,利亚?你怎麽知道他没有骗你……”
他步步追问,“你看见他的守护神了吗?”
少女的手指突然收紧,裙摆被攥出细密的褶皱,灯光在她骤然褪去血色的脸颊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
“我不知道你这样信任我,波特。”男巫阴沉地说,蜡黄消瘦的脸上,方才划过的一丝动容已无影无踪。
地窖墙壁上的蛇形烛台沉静地燃烧着,火焰将斯内普眼里的血丝映得如同干涸的血迹,他枯瘦的手指扣住了桌沿。
“另一个世界的邓布利多信任您,我也一样。如果我有一丝犹豫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信任?”这个词像毒蛇吐信般在齿间摩挲,“在你父亲大笑着把我倒吊在半空时,而你母亲决意选择那个自大狂的时候——”
他突然站起身,黑袍剧烈翻涌,仿佛被看不见的飓风裹挟,“我不知道你了解另个世界的我多少,但你以为现在站在这里的还是当年那个躲在树後偷看红发女孩的蠢货?”
哈利被迎面扑来的气势震得後退了几寸,顿了顿,却倔强地仰起头:“如果你真的这样绝情,那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应该按下黑魔标记。”
“你太高看自己了,波特。这里根本没有人在乎你这样早该死去的小角色。”
斯内普放慢了语速,近乎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那个世界的邓布利多如何挑动起你无谓的勇气,让你以为自己是什麽救世主……至少在这里,他不过是避黑暗公爵锋芒远走的手下败将,一个垂暮的丶懦弱的老人——”
“不,邓布利多不是这样的!”
哈利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极突然的,桦木魔杖尖端迸发的蓝光将哈利重重钉在石墙上,桌子上垒得高高的羊皮纸雪崩般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