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麽些年只在当初年岁宵小之时,去过京城一回,再就是杨家的姨母在她八岁那年来过恩文府一趟。
她知道姨母他们心善,可他们实在是不大亲近,她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了。
现下听到蓝寻白说去一趟杨家,心里头难免打鼓,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蓝寻白看出她的顾虑,马上道:“阿姐,去看一眼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总归是要去问候一下老人家的。你放心,我没和他们说过你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你来敲登闻鼓了。”
听到蓝寻白的话後,李挽朝踟蹰片刻,终也没再开口拒绝下去,应道:“好。”
他说得不错,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就算是出于礼数,也该去看一下的。
马车上,蓝寻白能闻到她背上的药气,应当是挨过笞刑以後上的药。
心中又想,这天子倒还果真良善,挨了板子後还能叫人善始善终。
想起笞刑,他又想问她疼不疼,现在还疼不疼。
可是问了也是白问。
能不疼吗?怎麽可能不疼?
蓝寻白也识趣地没有去问李挽朝这几日在里面经历了什麽,她没有想说的意思,那他就不问,问多了又怕惹得她伤心难受。
人最後没能有什麽大碍就行。
蓝寻白通晓人情世故,两个小辈不好空手上门,便让身边随从去买了些茶叶丶干果丶布匹等物。
他不差钱,蓝夫人怕他这回在京城受委屈,没少给他塞钱。
李挽朝看着蓝寻白跑前跑後,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这些本该我来做的。”
蓝寻白道:“阿姐身上还有伤不是吗,再说了,我做还是阿姐做,不都一样吗。你别和我这样客气了。”
她越是和他客气,他越不大快意。
李挽朝也没再说下去,蓝寻白给了车把式杨家的住址,两人赶往杨家去。
杨氏去得早,李挽朝只见过外祖他们两回,在小一些时候,是杨氏故去,杨家的两个老人,带二女儿来恩文府吊唁,不过那个时候,李挽朝还在襁褓中,什麽都不知道。还有一回,就是六岁那年,李观因为公务入京,带她去了杨家一回,那时,李挽朝年纪小,胆子小,什麽也不大懂,只知道跟在李观的屁股後面,和这京城的外祖父,外祖母问好。
杨老爷杨兆文在京城当官,任国子监司业,正六品官职。不算高官,但手底下也教出过不少的学生。杨家就只有两个女儿,大一个的就是李挽朝的生母,已经故去的杨屏,小一个的就是李挽朝的姨母,之前在李挽朝八岁的时候去过恩文府一趟。
越近杨家,李挽朝的心越是忍不住打鼓。
约莫是一种近乡情怯之情,许久未见的亲人,如今再见,难免生出忐忑不安。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杨府门前,门子见到有人来了马上进去传了话。
蓝寻白看出她的不安,道:“阿姐不要担心了,见一面,又不打紧的。如果不好,我们走就是了。”
李挽朝摇头,“我是怕我不好。”
蓝寻白还想再说些什麽之时,就听到一道响亮的女声从车窗外传来。
是姨母的声音。
“小朝!”
李挽朝擡头看去,就见姨母一脸喜色朝她看来,她三十多的年岁,但保养得宜,身着一身锦缎长裙,看着非常秀气。
她的旁边还站着两个少年,一个小少女,虽不曾出声,但都探头往马车的方向看。
李挽朝才被蓝寻白小心扶下了马车,杨家姨母就带着带着三个孩子往她这边快步走来。
杨絮抓着李挽朝的手,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小朝,怎麽一点都没变啊。”
看着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子。
她一眼就认出她是小朝了。
杨絮不可控制地有些激动欣喜,抓着她的手都止不住有些用力,她问她,“既来了京城,为何不来找我们先呢?若不是收到了你爹的信,我们都不知道你来了。”
秋日,天风渐冷,一个草木枯败的季节,杨府门口种着的树叶已经泛黄掉落,可是萧索的秋风中,午後的暖阳照在人的身上,带着说不出的暖。
李挽朝沐在阳光中,被杨絮扯着手左看右看,说东扯西。
她一时间被姨母的热情弄得有些脑袋发懵,不知作何回答,还是一旁的表哥先开了口说话,“娘,你别这样,小朝都要被你弄懵了。”
杨絮的两个儿子是双生子,十八岁,大李挽朝一岁。双生子中,年岁大的名杨期明,晚出生的名杨期朗。
因着杨絮的丈夫入赘杨家,他们膝下的孩子,也都随杨姓。
杨期明趁着杨絮停嘴的功夫,终于能插上嘴了,他看着李挽朝问道:“表妹可还记得我?”
李挽朝六岁那年上京,来杨家的时候,见过这两个双生子表兄,脑海中有些许的印象,她点头应道:“记得的。”
杨期朗从旁边蹿出来问,“那我呢?表妹可记得我?”
两个人生得大差不差,一时间在李挽朝面前蹿来蹿去,弄晃了眼,她懵道:“自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