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等得如何了。
她没再想下去,又被宫女喂着喝了药下去,脑袋昏昏沉沉,又重新趴着睡了。
到了晚间,也不知是什麽时辰,漆黑的殿内燃起了一盏烛火,李挽朝在这里睡得不踏实,烛火亮起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也跟着惊醒了过来。
转头去看,发现齐扶锦又不知是什麽时候过来的。
旁边的案几上还放着纱布,药,还有一盆净水。
齐扶锦刚点完灯,李挽朝就醒过来了,看到她满怀戒备的眼神,齐扶锦淡声解释道:“你今日该换药了。”
李挽朝看他那架势,显然是想自己动手,她往里面挪了挪,摇头拒绝,“我不要你帮我,你随便给我找个宫女就好了。”
齐扶锦这回不肯依她,他道:“她们手上没轻没重的,会弄疼得你很疼,我来吧。”
李挽朝仍旧不肯,她浑身的疼都是他给她的,宫女能让她多疼?再疼又能疼得过挨板子吗。
“不要碰我。”她执拗地说,“你别碰我。”
齐扶锦不打算听她的,他看着她满脸的嫌恶拒绝,面上也无甚情绪,他问道:“为什麽别?不都一样的吗,上了药我就走,我不做什麽。”
李挽朝不知道齐扶锦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恨他,厌他,恶他,为什麽又愿意让他再帮她上药?他给她带来的痛又还不够多吗,现在上药是恶心谁?
齐扶锦执拗地想要帮她脱去外裳,可是手一碰到她,李挽朝就忍不住尖叫。
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打开他触碰的她的手,一个劲的想往床榻里面躲。
她的伤口在这样大的动作下,还是拉扯到了,她痛得流眼泪,可是,还是一个劲的想要躲他。
女子的肤色在摇晃的烛火下透出惨白之气,她本来已经养好了一些,可现下或许是因为惊惧害怕,面上又没了血色,没了一点人气。
她就这麽怕他。
齐扶锦被她的动作刺痛了双眼,他收回了手,眼中终于浮现了一丝情绪。
他道:“你别躲了,我不碰你就是了。”
齐扶锦见她不信,从床边起身,後退了几步,“你别动,我找宫女给你换药。”
齐扶锦说完这话,也没敢再待下去,转身离开,他走得有些急,步子好似都带了些许的慌乱。
他出了殿,找了今日傍晚送水的那个宫女进去给她换药。
金风动,冷清清。
秋日的晚风中,带了萧寒的冷气,秋风猎猎,吹得他衣袍做响,齐扶锦站在殿外回廊之下,月光落在锦服上,平添了几分寂寥。
喜萍见到他从里头出来,面上的情绪不大好,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自从出了李挽朝的事情後,殿下的情绪看着就不大对劲了。
“好吵啊。”
他的耳朵吵得好厉害,耳朵里面的轰鸣声已经在他的脑子里面响了好多天了,一直消散不去。
耳朵被打伤了之後,他就时常会耳鸣,一开始从京城离开,去恩文府的那段时间,吵得最厉害,他头疼耳鸣,每日夜不能寐,一直到後来,他渐渐习惯了这些吵闹声。
他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身体和灵魂,早在一年前跟着一块烂透了。
齐扶锦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也走不出那场阴雨天。
太子其实很早就被这时有时无的耳鸣折磨,可是,喜萍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或许又是因为今日他碰到了烦闷的事情,所以本来可以忍耐的东西,现在也变得无法忍耐。
喜萍有些担忧地唤他,“殿下。。。。。。”
齐扶锦的视线从远处收回,他不再说旁的话,只是对喜萍道:“明日送她出宫去吧,事先让人打点好,不要叫人发现什麽。”
让别人知道李挽朝和他有什麽瓜葛纠缠,对他不好,对她也不好。
和太子挂上勾,确实也不是什麽很好的事情。
喜萍应了下来,齐扶锦又叮嘱了一句,“离开的时候,药记得带上。”
东宫的药金贵,总是比外面的要好一些,药好些,伤也好得快。
喜萍忍不住出声道:“殿下,为何不叫李小姐干脆就待在东宫养伤。”
为什麽。
因为她恨他啊。
他清楚地知道,继续留下她,只会让她更厌烦他。
他又想起了方才李挽朝奋力挣扎的样子。
她这人,爱也分明,恨也分明。
她看着,真的恨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