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也记得裴曼宁,毕竟小丫头长得太俊了,眉眼如画,唇红齿白的,放以前,就是那种红颜祸水的相貌。
在废品站看到的时候,他还疑了一下。
总感觉这小丫头蹲在灰扑扑的废品站,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像养在华贵庭院中的娇娇女,带着点富贵气。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交钱,东西买好了咱们就回去。”宋老吩咐自己孙子。
宋红均看看爷爷,又就看向裴曼宁,有些欲言又止:“那,那裴同志,我们就先走了。”
走出去没多久,宋老就看着自己孙子,精明的眼睛转了转:“刚刚那个女同志,你认识?”
自家孙子性格腼腆内向,还容易害羞,到南京这几天,都没见他认识什麽人,更不要说主动和人家搭话了。
“认识,我知道她姓裴。”
老爷子背着手往前走,等了许久,“……然後?”
“然後?然後就没了啊。”
老爷子气得瞪眼:“你都和人家不熟,你还想把我那些宝贝借给人家?!”
还单纯得没一点心机,什麽话都巴拉巴拉地往外蹦,就知道人家一个姓呢,恨不得把自己祖宗三代全交代了,连他修复画的工具都想借出去。
宋红均低下头,小声地辩解:“反正一两次又用不坏的。”
“你,你……你这个不肖子孙!”老爷子恨不得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但是想想,他就这麽一个孙子,舍不得。
本来就够笨的了,再拍得更笨了怎麽办?
“爷爷,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宋红均看他生气,赶紧拍了拍他的後背,帮他顺气。
“你知道错了?啊?你说说错哪里了?”
宋红均低着头:“我不该没经过您的允许,擅自做主,还有,您三翻几次叮嘱我,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没有牢记在心里……”
还不算太糊涂!
宋老脸色稍稍缓和了点。
当初宋老就是被自己的学生“揭发”举报,才下放到农场去改造的,这几年,吃了不少苦,性情也变得冷漠许多。
以前铁骨铮铮,脾气耿直什麽都敢说,现在都要斟酌再三了,而且,也很难信任别人了,看谁都总觉得像僞君子。
虽然上面下发了文件,给他平反了,还让他复职,但经历了这麽多人情冷暖,陷害背叛,如今对孙子耳提面命地教他对人保持防备之心。
什麽别有居心的人,别对人掏心掏肺之类。
裴曼宁:“……”
两人走远,裴曼宁就远远地坠在後面。
她倒不是故意跟踪两人,她回家也刚好是走这条路啊,隐约听见两人似乎在谈论她,裴曼宁尴尬了一下。
她刻意放慢了步子,拉开一段距离。
看着两人的背影,裴曼宁有些若有所思。
那位宋老今天买的那些工具,有的似乎是用来修复绢本和帛画的?
她娘也留下来几张帛画,但因为婆子管理不善,库房的窗户没有关上,雨水飘进来毁掉了。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打开须弥界,虽然尝试挽救,可是湿了的帛画还是严重地发霉和褪色,後来保存在须弥界中,但也成了皱巴巴成为“咸菜”。
她也想过修复,教她画艺的先生看她感兴趣,就顺便教了她修复水墨画的办法,也教她修复绢本和帛画一些技巧。
不过,裴曼宁到底没有学几年,只学到一些皮毛,根本不敢贸然动手。
就是不知道,那位宋老的水平如何?
……
裴曼宁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没两天,在废品站又看见了宋老。
宋老正和钟大爷两人一边吃绿豆糕一边闲聊,“这个糕还不错,甜糯酥软,一口咬下去,满嘴流香,老钟啊,看不出来老嫂子的手艺这麽好!”
“好吃吧?不过你可算是猜错了,这东西也不是我家那口子做的。”
宋老眉毛一扬:“哪家国营商店买的啊,正好我去买点回去,饿了还能拿来垫垫胃。”
他现在不缺钱,收到调令复职之後,国家还把这几年的工资也发了,连以前被收走的东西,能找回来的也都找了回来,找不回来的,就折算成钱给他。
宋老现在可不想委屈自己。
老钟诧异地看他:“你这一把年纪的,吃太多这些东西不消化吧,还是悠着点,尝尝味就得了。”
宋老哼了一声:“人老啰,没几年活头了,还不趁着牙齿没掉光多吃点东西?将来腿儿一伸,可就什麽都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