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後,便连秋菊的人影也瞧不见。里屋内只剩下陆念安一人,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好奇地擡手触上耳坠。
镜中女子便也跟着动了动,珍珠耳坠色泽莹润,将她整个人添上一分稳重。
天还未亮便被叫起来上妆,陆念安欣赏了会儿自己後,感受到浓厚的困倦。
总归无事了,她靠着软榻闭上眼。
夏日的午後,院子里落下一片细碎的光影,草丛里散开一片蝉鸣,喧闹里,夹杂着府上小丫鬟忙碌的声音。
秋菊像是回来了,她要将那些绸缎送去绣阁,莲叶呢说要去库房一趟,冬枝可能在清扫院子,还有……
这些混乱的声音让陆念安尤为安心,没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
屋中放着冰,温度舒适,这一觉她睡得很是安稳。
不知睡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冰块消融,屋中已经有些闷热。
陆念安揉着眼起身,醒神以後,她第一时间朝窗边看去。
日光渐暗,天边落日馀晖的色彩,像是一副色泽艳丽的画,而这画也正慢慢黯淡。
耳边反常地很静,陆念安顿了顿,转而推开门。
院中无一个丫鬟,一丛茉莉随风晃动,散开淡淡香气。
而除开这些花丛,整间院子便找不到一丝生机了。
陆念安讨厌寂静,沉默黄昏勾出记忆深处的画面,她站在原地,生出一股被遗弃掉的惶恐。
不是有家宴吗?为何秋菊没有来唤醒她呢?
越往下想越想不明白,陆念安皱起眉,逐渐有些忐忑不安。
她有些无措地擡步往前,想去旁得院子里瞧瞧,刚走出院门,同迎面而来的秋菊撞上。
“吓到我了秋菊,”陆念安跑上前撒娇:“方才你去哪儿了?”
秋菊一脸凝重,牵起她的手:“我陪小姐先进屋。”
这番态度陆念安看在眼底,于是心中的惶恐也加重了,她追问着:“怎麽了秋菊,是发生什麽事情了吗?”
一同进了里屋,秋菊将门窗紧闭,光线有些昏暗,秋菊拿起火折子点亮烛灯,这才开口解释:“小姐,是昨日宫里遇刺了。”
事发突然,又有关天下太平,官里当即便封锁了消息,一直到方才才走漏了些许声响。
秋菊也觉得突然,双眸无神:“皇上还不知道是怎麽了,可能死了也说不准。”
养在後宅里的姑娘们,对天下大事并非逐一了解,但皇上驾崩这般大的事故,其中厉害是人尽皆知。
太平盛世,局势虽不会明显动荡,但各方势力混杂,若人真得没了,上京是该要乱上一段时日了。
陆念安揉了揉额,强打起精神来,问道:“哥哥还没回来吗?”
“小姐不必担忧,奴婢想,公子是定不会出事的。”
秋菊将烛灯放下,微弱的光芒顿时照亮屋内,她声音明显颤抖:“可听说那刺客还未离开,夫人有些担忧,就叫丫鬟们都躲一起了,小姐也要好好呆在屋中,哪也不要乱跑。”
好在北院外的暗卫很多,秋菊解释完呼出口气,替自己湛了杯茶缓缓。
陆念安还站在原地。
她这才回神,明白是因为皇上生死未仆,所以今日家宴才不了了之。
到没什麽遗憾,同家国大事比起来,儿女情长显然薄弱。
陆念安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般大的变故。
像是失去家人丶来到陆府丶哥哥去塞北……她天生笨拙,每一个忽然的变故,都要她需要适应许久许久。
*
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太平夜,黄昏散去後,黑云密布,天际间只剩下一片暗色。
秋菊端来温水,推门进屋时,神色缓和下来,像是得到了什麽好消息。
陆念安很快察觉到她的转变,洗漱完,她一头乌发散开着,秋菊替她取下耳坠,手却落了个空。
陆念安一双眸明亮,黛眉忧愁:“可是又发生了什麽?”
还是没瞒过去。
秋菊无奈地叹一声气,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是方才打水时见到青竹,所以奴婢想,可能公子估摸着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