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折下,高大的身躯因此蜷在局促的马车内,姿态却从容不迫。
视线落在她受伤的脚腕边,陆祁慢条斯理地握住。
还在气中的陆念安下意识往前一踢,直到脚上一疼,她才反应过来,僵住。
粉绸鞋尖正不客气踢在陆祈脖颈,鞋面堪堪擦着他下巴。
昏暗中,视线模糊不清,虽看不清哥哥是和表情,但也绝对不会开心……
面上闪过一丝惊恐,陆念安忙慌收回脚,然而越慌乱越混乱,擡腿的瞬间,鞋尖勾起他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来。
一张硬朗的脸跟着映入眼帘,连陆祁也未反应过来,狭长的眸子下意识眯起,神色冷下。
久居高位的人,只泄露出几分锋芒,便叫人胆战心惊。
陆念安忍不住抖了抖。
她抖得实在明显,一副要哭的表情。陆祈回过神,又只好低声下气哄着她:“没怪阿念,抖什麽?”
半跪的人是他,仰头的人是他,他却很快平静,只映照而出陆念安的手足无措。
这一次,陆念安紧张到连动也不敢动了。
脚尖仍抵在哥哥下巴上,她裙摆混乱,整个人也混乱,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不说话。
“好了阿念。”在陆念安乱动以前,陆祁擡手,大掌拢住她的脚背,极为缓慢地往下压:“哥哥同你认错呢,你也乖一些如何?”
他一手拢住她的脚,耐心地替她褪下鞋,解开足衣。一边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哥哥还不够关心你?”
春日赏花,本就是冲着陆祈而去,是感谢,更是试探。
若是中途离开,便免不得让人觉得他同大皇子之间不和。
他没有犹豫。
他从来都以她为先,将她当成亲妹妹一般疼惜。
“可是我有好好去找姐姐,是那马车和糖葫芦在欺负我。”陆念安缓过神,委屈至极:“我都没吃过怎麽知道那是酸的,就算糖葫芦酸,那酸也是酸到我了,又没有酸到哥哥,你不能嘲讽我……”
她说话间,足衣被缓慢褪去,陆祈用掌心托住她的足,垂下眼眸。
常年不见光的地方更为细腻,腕边却肿了些,红的惹人怜惜。
他用绸帕擦去她刚上的药膏,动作极轻。
陆念安瞧见,不太乐意地收回足:“哥哥,这是秋菊才替我上得药。”
陆祈一顿,叹声气又将她拉回来。
她足生得小巧,被一手握住仍有馀。
陆祈替她上了一层新的药膏,不解:“怎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用呢?”
偏生只她生得最娇气,幼时磕着碰到後,上完药又哭着喊痒。
那日以後陆祈便去了太医府,盯着人重新写方子,替她一点一点的试药。等药配出来,又走哪儿都替她带着,生怕她磕着碰着以後乱涂东西。
可他细细叮嘱过的,她从来不听。
很快上完药,陆祈又用指骨抵在她腕边,替她揉开瘀血。只是才刚触上去,陆念安便疼得哇哇大叫。
陆祈无视掉她的哭声,手上动作不停:“方才阿念说到哪儿了?”
“说到糖葫芦了,”陆念安吸吸鼻子,找回了些思绪:“而且,而且我没有对着卖糖葫芦的爷爷傻笑,你明明没看见却又冤枉我。”
“对旁人也没笑?崴了脚被人骗了去,哥哥又不在,那阿念要怎麽办?”陆祈注视着她,语调意味不明。
“哥哥不是在吗,而且只是笑一笑,哪里会被……哥哥!你轻一些。”
压在她脚腕上的骨指,生得修长匀称,
陆念安偏生觉得难看,又粗又硬,揉在红肿处,疼得难受。
陆祈顺着她放轻力道,一同放轻的,还有他的语调,也变得温和柔软:“阿念,南巷错综复杂,哥哥只是很担心你。”
陆念安一向吃软不吃硬,听见他这样说,顿时也不在细思。
她擦着眼泪:“那哥哥下次不能这样说我了,我也会难过的。”
替她揉开瘀血後,陆祈缓慢坐回原处。
兄妹俩之间悬殊的身高差距,使得他一坐回原位,需要仰起头便成了陆念安。
他摸了摸她的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