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很快地发表任何评说,而是再一次将目光扫过三人的脸,最後,停留在了太郎的鼻尖。
他的神色下隐着晦暗,看来有些心中忿忿,但极好得被疲惫遮挡住了,因此,若非「她」蓄意留心,便不易察觉。
太郎隐隐察觉了她的目光,却不迎接,反而眺望向了不远处的狼藉,最後,重重叹了一口气。
「宗秀的母亲……不知该如何承受这个现实才好,她明明已经那样——唉……」
另外三人闻言,登时也停住了打闹的声响,好像是强装出的轻松也被这样一句话给轻易地打败了,只剩寥寥幸存的悲恸。
晦涩的寂静随风弥漫,只能由「她」来打破。
「已经如何?」
信五支支吾吾地,似乎想将其说得委婉:「宗秀他阿爹去得早,几乎是由他母亲一手拉扯大的……但因此多年积劳,他母亲也被各种顽疾缠身。前几天找了大夫来看,说已有加重的趋势,这两天已经快要下不了床了……要是再听闻宗秀的噩耗,只怕是……」
「她」不经意地蹙了蹙眉,随即侧过头去,几乎是在毫秒之间就精准地寻到了名为宗秀的少年遗体。
沉默继续在血淋淋的战场间滋长。
然後,被凛冽的风声打断。
杀生丸回过眼来,似乎在风声中隐约听见了什麽声响。他前身为野兽,对变化的气味总比人类敏锐。
「桔梗大人……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她」的目光沉黯又尖锐,细看去,仿佛有一头龇牙的猛兽隐於眼底。
风向变了,离下雨不远了。
「风雨将至,」巫女说着,竟已逆着风启步而去。猎猎之风鼓动在「她」宽大的衣袖里,如仙谪腾飞,白襟红裙映在晦暗的云层下,似天地孤色,「我尚有未竟之事。至於你们,安葬了同伴,就去躲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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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一小截,才终於看到了那道朝着自己奔来的红色身影。
对方的脸上带着过分清楚的担忧与牵念,而在犬夜叉匆匆落在他的前面,说出令人肉麻的关切之话前,他却先一步开口——
「犬夜叉,来得太慢了。」
对此,犬夜叉显然一愣。
「桔梗!你的身体能动弹了?!是怎麽……不对,我刚刚在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这边有很重的血腥味,你没事吧?发生了什麽?!」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反而抛出一句无厘头的——
「带我回去。」
「哈?……欸?」
他看向自己「愚笨的弟弟」,目光中的愠怒犹如滚烫的煮水,在薄冰之下咆哮翻腾。
而这无由来的怒气,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犬夜叉的头顶。
「你听不见?我说,现在先带我——」
然而,冷酷的尾音却在隐忍中毫无徵兆地低弱下去,连带着声音主人骤然失力的躯体——那具或轻或重的泥土之躯,是那样轻飘飘地,如在云端仰卧一般地,倒在了犬夜叉的面前。
「桔梗!桔梗?!桔梗你没事吧?!」
犬夜叉赶忙扶起「桔梗」的上身,冰凉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他的掌心,他这才不得不记起桔梗早已死去的这个事实。
「桔梗!桔梗!醒醒,你的身体又不能动了吗?」
仿佛回应他的呼喊,那双美目终於缓缓睁开。
「犬夜叉……」
嗫嚅的呢喃後,便是急骤的起身——冰冷的触感从掌心离开,竟也令他的指尖反射性地想要追随。
「我的身体?是什麽时候……」
「桔梗,你刚才……」
这「刚才」二字仿若触动了某条神经的闸门,美丽的巫女在这一刻霎时跳脱出了迷雾的深林,随而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人。
「犬夜叉,有什麽之後再说。现在,你得先回去——」
「啊?!什麽,为什麽又……」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犬夜叉。」
「什……」
桔梗深吸一口气,抓握住了犬夜叉火红的衣襟。
「戈薇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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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杀生丸,你不会以为刚刚胜我一着,就算是赢了?」
挑衅的话语从乘着呼啸的风奔驰而来,可落在杀生丸的耳边时,却变得如一粒微尘,细碎,轻柔,飘渺,惊不起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