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霄微微滚动喉结,“祈宁,任何人都可以,小小不行……”
“操!”
陆祈宁一把抓住了宋霄的衣服,“你是不是还想体会一下挨揍的滋味?”
“你揍我,我也是要说的,祈宁,你游戏人间,什麽事都不会记挂在心上,可小小不是,她细腻敏感,喜欢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的付出,你配不上她这份——”
话,还没说完,陆祈宁青筋暴起的拳头就重重落在了宋霄的脸上。
顷刻间,宋霄的唇角缨红,一丝鲜明的血色晕染开来,剧烈的疼痛由面部慢慢扩散,散发至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犹如坠入万丈深渊,被万物吞噬。他艰难的擡起眼眸看陆祈宁。
幽暗中,那双如狼似虎的眼眸深邃且锋利,他甩了甩手,说道:“少他妈把你肚子里的洋墨水对我发泄,你听好了,宋霄,我跟梁西月的事,跟你没半毛钱关系,这一年里,你总共来这里九次,前八次我没有戳破你,是因为看在往日情分上。”
宋霄用手擦拭唇角的血迹,说道:“往日情分?”
他呢喃着,随後低笑,“我以为我那花瓶砸下去後,我们的情分就断了……”
宋霄跟陆祈宁终究是不同的。
陆祈宁做事毫无章法逻辑,性格强势,蛮横,不讲道理,别人要他做什麽,他偏偏不做什麽,想他做什麽时,他又懒洋洋的不爱搭理,而宋霄自小就温柔,长辈说什麽,他做什麽,要不是陆祈宁在学业上过于优秀,恐怕徐盈都得把宋霄做成‘别人家孩子’的典型。
他觉得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是经不起考验和试探。
再好的感情丶再多年的兄弟,也会因为一件事丶一个人分崩离析。那个砸下去的花瓶就像为折断关系的开口,开了一道裂缝後就再也缝合不起来。
雨色静谧。
陆祈宁看着他狼狈踉跄的站在那,这才明白他为什麽要说那些难听刺耳的话。
伸手看了看略有些红肿的手背,抿唇说:“宋霄,够了,今天这一拳,加上那天那一拳,我们两清了,你回去跟陈漫云好好过,不要再来找梁西月。”
“如果你还把她当你妹妹,如果你还有那麽一点点的愧疚,就不要再来找她。”
“我跟漫云很早就分手了,不存在什麽好好过。”
这事是发生在梁西月来瑞士後不久。
其实在梁西月住院的那几天,宋霄就跟陈漫云爆发过几次激烈的争吵,闹得最凶的一次就是最後一次,他们像往常一样在宋霄的个人别墅用餐,吃到一半时,宋霄突然放下筷子问陈漫云,“你为什麽要去害小小?她没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
陈漫云吃饭的动作顿住。
在这段时间里,他总是会把这个问题挂在嘴边,也不知道是在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
裂痕是由一道细小的伤口演变而来的。
起初没人会在意。
等裂到一定程度时,是无论如何都缝合不了。
从梁西月受伤开始,细小的伤痕就在胸口蔓延,即便两人都在努力的缝补丶修复,感情还是顺着这些伤口蔓延出来,散发至空中,变成细碎的粉尘,随着风飘逝。她很努力的挽回丶很努力的想回到从前,可现实告诉她——回不去了。
她很冷静的放下碗筷,说道:“警察都没给出结论,你要定我死罪?”
“我没有定你死罪,我只是想让你说实话。”
“这还不是死罪吗?”陈漫云双眼泛红的看着他,“宋霄,我问你,你到底还想不想跟我走下去?”
宋霄垂着头,少见的失意。
他甚至连最起码的绅士品德都不要了,用敷衍丶沉默的态度来回应这麽重要的问题。
陈漫云的眸光从希望到逐渐暗淡,仅仅几秒钟。而这几秒钟概括了他们感情的所有。她站起身来,没有生气,也没有吵架,平静的走进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把他们第一次的合照丶第一次的接吻丶一起买的情侣装……所有有关于两人回忆的东西都被她塞进了行李箱里。宋霄踉踉跄跄走过来,看着她收拾行李,看着她离开,没有出口阻拦。
只是在她走到门口时,他才开口说:“漫云……”
宋霄从身後抱住了她,仅仅是那麽一抱,然後就松开手。
她提着行李走了,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短暂消沉,不上学丶也不进研究室,每天无所事事的在家喝酒,看着陈漫云大学时间主演过的《雨中的城》,那是一部并不卖座,但口碑极好的文艺片。片子讲述了大山里的姑娘陈雨为了养活三个弟弟辍学到大城市打工,经历了被骗丶被打,最终在一场暴雨中,鼻青脸肿的朝着山顶跑去,很符合文艺片的似是而非,将终不终。
他跟陈漫云的结局,也像陈雨一样。
似是而非,将终不终。
也许没人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