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霖……”
梁西月仰头擦拭着他的眼泪,轻柔至极,“你相信我吗?”
“我信。”
“那你要好好的,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好。”
离开派出所後,梁西月转身就去公司。
梁辉一死,公司乱作一团。
那时的梁西月才真正明白什麽叫走投无路,四面楚歌。她不学金融,也从来没插手过公司的事,只知道父亲跟她说过,鼎辉集团,她有2%的股份。将来走上社会,这2%的股份分红,足以满足她下半辈子的所有开销。可当她以股东身份开会时,密密麻麻的文件丶数据丶资料,犹如天书,其他的股东看她是新手,不懂企业结构,有心坑她。
梁西月知道这些老油条不怀好意,别人问什麽,她都当做没听见。
毕竟家里出了那麽大的事。
梁西月年纪又小,迷糊点也正常,没人说她拿乔。
但经过那麽一遭,她心里也有数了,首先,集团内部的结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明白的,至少从会议上她能感觉得出有站队的情况,谁是谁的人,谁想借此上位,复杂至极,其次,她想请职业经理人来打理父亲留下来的産业不现实,家族企业,沾亲带故,一个外人入场,最核心的部门不听使唤,有位无权。
最让她担心的是。
就算她真的请了职业经理人来,也不见得真的能管理得好。
事情一件接一件来。
除了公司的事,父母的葬礼也得安排。
来回奔波,短短几天就瘦了好几斤。
出殡那天,梁西月身穿黑色旗袍,头发扎起,在发绳处戴了一朵白色的花,雨雾缭绕,溅落下来的水花激起落在她的裙摆上。她擡眸望去,就看见暴雨中,陆祈宁一身黑色衬衫加黑色西装,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徐徐走来,身影伫立在灵堂前,闪电横跨夜空,他将伞放在地上,拿了三柱香走到前面鞠躬祭拜。
拜完插香。
转身朝着她走来。
几天不见。
她憔悴许多。
伸手擦拭她白瓷侧脸的雨渍,说道:“我在瑞士把你养得这麽好,回国几天变成这样。”
梁西月苦笑,“陆祈宁,别跟我开玩笑,现在我没心情。”
陆祈宁双手插在西装裤里,跟她并肩站着看雨。
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梁西月,我得说句实话,即便你现在特别想处理好眼前的所有事,以你的能力,很难。”
“……”
“你要打官司丶要处理家里的事丶公司的事,一个人,行吗?”
“你有好的建议?”
陆祈宁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咬在嘴里,说道:“你嫁给我吧,我成了你丈夫,就有权利插手鼎辉内部的事,我保证在阿霖出狱的这几年里,我会守好鼎辉,守住你爸的産业。”
他说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
她扭头看他,“陆祈宁,我说过了,不要跟我开玩笑,我现在没心情。”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你开玩笑吗?”他看着她,咬着烟,“我会帮阿霖请最好的律师,就算真的被判刑,我也会保证他在监狱里过得很好。”
“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
“你为什麽这样做?”
陆祈宁站在青砖影壁前,不远处的纸灰如黑蝶撞碎雨幕,他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很少讲究‘为什麽’。”
那天的雨下了很久。
一直到凌晨都未消停。
在送走所有宾客後,梁西月独自一人跪在灵堂的蒲团上,拿出手机给陆祈宁发了信息:[好,你找个时间,我们去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