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月回到家时约莫九点。
行李还没提进门就收到应歌的电话,说巴塞尔艺术展给她们回复了申请单,已经通过,让她们准备需要展出的艺术品的数量和内容,梁西月一听这话,转身出门。
她们签约了三份代理合同,其中包含王星月。
应歌昨日已经去找王星月谈过,对方妥协并重新分配了分红比例,画廊六,王星月四。
重新签订的电子合同也上传到工作群里,梁西月看过,比第一次签的要更加细节。
她们主推艺术品数量为三十六件,其中画作二十幅丶摄影作品十幅丶雕塑作品六件,主推艺术家为青年摄影艺术家王玮德丶雕塑家云霞丶国画艺术家王星月,参展时间为十二月三号,这距离王星月的个展时间太近,她们有意将个展提前,或者推迟到年底。
顾嘉则认为年底个展多如牛毛,宣传花出去的钱听不到个响,不如提前。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把个展时间定在九月三十号,梁西月看了一下宣传公司给的报价,价格都偏高,突然想起老师给她介绍过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和相关机构的人员,如果由他们来为王星月办展,或许是最高级别的推广活动。
但这往往涉及到双方人际往来,因为很多馆长和主管都极其痛恨被商业的价值丶以及利益所裹挟,不见得给钱就能做的。
“我听说宋霄认识很多的这方面的人脉,他不是辅修历史嘛,听说认识赵鸿。”
听到赵鸿,顾嘉望向梁西月,然後咳嗽一声,“赵鸿那是大拿,国家级别的,这方面别想了。”
“嘿,国家级别怎麽了,我们是合夥人啊,说真的,今天开会怎麽没叫宋霄?他不是想要投票权吗?现在就需要他来投票!”
梁西月思考片刻,说道:“应歌说得对,赵鸿要是能替我们背书,这场个展不办已经火了。”
“可是那是赵鸿,国家级画家。”顾嘉提醒,“西月,我们要尽快定方案了,不能拖。”
“我知道,这样,我私底下见过赵鸿几面,我可以去问问,如果他不同意,明天傍晚,最迟後天,我们就去找宣传公司确定方案,这样可以吧?”
顾嘉跟应歌对看一眼,达成一致。
会议结束後,顾嘉发现梁西月手上的伤口,就让她别开车,她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顾嘉打量着梁西月的表情,试探性的问:“西月,你最近,跟你先生关系还好吗?”
梁西月轻轻‘嗯’了一声,“就那样吧。”
“就那样?那有离婚的打算吗?”
“离婚?没想过。”
不止没想过,二十岁领证时,她是奔着一辈子去的,谁能想到才过三年,婚姻就开始出现问题。
或许是觉得刚才的回答过于斩钉截铁,她又补充,“不是有句话说吗?是选爱我的,还是选我爱的,我选择我爱的。”
“你爱他,但你没有表现得很明显,西月,婚姻是要经营的,不能靠嘴说,而且——”顾嘉打着方向盘,向左拐,“你也没有很主动。”
“……”
该说不说,顾嘉聪明的时候,令人胆寒。
梁西月低头看着手掌心上的水泡,品味着那句‘你也没有很主动’。
这句话,她就这麽囫囵的念着,念叨到家门口。
月色明亮的散落在院子里,走进院子时,她拿出手机,对着手上的掌心拍了张照片,又怕觉得矫情,拍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角度,将照片拍下来後,又在聊天框里犹豫。
发。
还是不发。
最终,视死如归的发出去,配文:[陆祈宁,我回家了,手疼,起水泡了。]
发完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跳得极快,好像能看到陆祈宁看到照片时紧皱的眉头和无奈的表情。
事实上,确实如此。
陆祈宁看着她发过来的照片,眉头紧皱。
司机透过後视镜看到陆祈宁的表情,询问道:“先生,还要去医院吗?”
陆祈宁没回答。
双手放大她发过来的照片後,回复:“梁西月,你又在撒娇。”
声音沙哑低沉得不像话。
“怎麽弄的?我就离开半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妈叫我去厨房帮忙,被热油烫到。”
陆祈宁听到这话直接放弃微信,给她打了电话。
“所以你是委屈的从老宅回家了吗?”
电话那头,梁西月轻轻的‘嗯’了一声,那轻轻的嗯声像小猫似的,在他的心里挠了一下,他可以想象她是怎样不情不愿的被徐盈叫去做事,又是怎样委屈难过的离开老宅。
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哭了吗?”
“没。”
本来不想哭的,他这麽一问,她真的有点想哭,想到白天他一走,徐盈说的那些话,将她当做佣人一样去使唤她去厨房干活,压抑的委屈在这一刻像涓涓细流,一点点的往外渗,“陆祈宁,我们还能再去瑞士吗?我想salah和hassan。”
男人深邃的黑眸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幽暗,骨节分明的左手夹着烟,烟雾缭绕,笼罩着面容,“你不哭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