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丶一声回荡在寂静中。
似乎隔着手中的金属板,她听见了一声声凄凉的丶撕心裂肺的呐喊。
封印在罐中千年的女人们无法入土为安,还要顶替着别人的脸,为杀人凶手献舞,讨好宠爱。
桑小叶摘掉手套,那金属板太凉,她手掌的皮肤几乎都黏在板子上。一阵阵呼出的白气在金属上形成一片白霜,然後结成了血红色的结晶。
“我来。”白沉星将桑小叶挪了个位置。
桑小叶点点头。
她点燃一根蜡烛放在旁边,後退两步,等着白沉星开门。
白沉星转动圆心,整个圆柱形筒子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哒咔哒的声响。松动了一些,一股奇怪的味道从缝隙中溢出来,很咸,就像海里的盐,掺杂着腥味。
单纯的腥,并不臭,是鲜血的味道。
是桑小叶小时候跑八百米的时候,大冬天吭哧吭哧跑完,嗓子干涸得难受,就是这种味道。
盖子上露出一个把手,这东西只能从外面打开,白沉星向侧面掀开。
——哐当!
砸在地上。
飞掀一片尘土。
从内而外敲击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桑小叶举起手电筒往下看,全部都是一根根白骨,只能分辨出来大腿骨丶肋骨丶头颅丶脊椎丶手脚丶手臂,还有很多零零散散的人类残肢骨头。它们被层层叠叠的摞在一起,骨头不知道被什麽东西染上了一层波光粼粼的颜色。
“金殉。”何月晟突然开口,他也没亲眼见过,眼眸流露出一丝差异。
“没听过。”桑小叶说。
白沉星解释:“这是殉葬的一种,也是非常残忍的刑罚。你看到的骨头上的闪光的金点并不是金属粉尘和颜料,是穿入骨头的一根根丝线。从左边贯穿右边,就像缝纫一样。远距离看,就是一根根金色的人骨。应该是古代祭祀的方法之一,相传金殉可以把人的魂魄压制在骨头里无法转世投胎,所以很多达官显贵喜欢用这招,保证自己九泉之下也有仆人伺候。”
桑小叶垂眸:“那怎麽办?要解开吗?有没有什麽化学溶剂?”
“这东西和瓮是连在一起的,瓮打开了,里面就没作用了。”白沉星说。
当瓮打开的时候,乌云又深了几分,似乎所有的水汽都集中在他们头顶,要零零落落准备下雨。
桑小叶擡头,轻轻叹气:“走吗?”
“走吧。”
去清明殿。
他们刚转过身,一缕缕黑气从瓮中飘出,丝丝绕绕,如同绸缎般飘向清明殿的方向。
开始是一两股,如同手臂大小的,後面越来越多,越来越粗,半边天都被黑色雾气遮盖,蒙上了一层斑驳的纱。
桑小叶转过身,看见雾气中飘荡着一张张女人狰狞的丶呐喊的面孔。
她们嘴巴张开,发出空洞的呼喊,如同掠过头顶的风声。
很快,清明殿被黑色雾气层层包裹,如同繁密的蜘蛛网,只有微弱的光线从其中隐隐透出来,像是用女人头发丝做成的灯笼。
何月晟走在最前面,桑小叶和白沉星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第一次,两人在叠空间内进入清明殿。
瓦片滴落着柏油状的黑水,沿着汉白玉的石阶往下滑,如同整个山水画的颜料褪色了。
没有任何人阻挡,一行人靠近清明殿。
在他们走过的地方,外围空荡荡的荒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二十个女人,身材单薄,面无表情,跟随着她的脚步往上走。
有的没有眼睛,有的没有手指,有的没有指甲,有的没有双脚……
她们残缺的部分,就在清明殿里。
此时,并没有恐惧。
桑小叶没有感到害怕。
只不过,潮湿般的落寞和哀伤铺天盖地,洋洋洒洒。
穿过雾气,仿佛有人在抚摸她的脖颈。
迎着暖黄色的灯光,最後,三人站在了清明殿的大门口。
和桑小叶梦境中的摆设一样,只不过辉煌华丽的宫殿好似少了一层颜色,都蒙上了灰黑,就连金子也不会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