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贵妃私底下手段歹毒,但对外的形象从来都是温良和善的,就连许宝儿和许宝儿的母妃也不知道她的庐山真面目。
每次需要有人出面刁难许宝儿,叶贵妃都派周嬷嬷去唱黑脸,导致许宝儿一贯拿她当亲生姨母尊敬爱戴,对她说的话从来没有怀疑,只以为是周嬷嬷看不惯自己。
如今也是因为如此,叶贵妃只能对许宝宝摆出一个假惺惺的笑脸,就算许宝宝态度不佳,她也只能把怒气往肚子里咽。
原本想着来都来了,不如趁机试探「许宝儿」一番,从这小贱人嘴里套出点消息来,从中了解小贱人究竟是吃了什麽灵丹妙药,几乎是一夜之间涨了那许多的能耐,从木讷愚蠢,变得像现在这样八面玲珑,连太子和三公主都上赶着与她亲近。
可是……
这小贱人竟是软硬不吃,先是对她带搭不理,等她发难以後又对她和周嬷嬷的每一句话都反驳得滴水不露,让她们根本无从试探。
真是该死!
可是今夜来得匆忙,夏日的夜风也凉,叶贵妃对自己腹中的胎儿宝贝得很,见许宝宝油盐不进,便也只好不再周旋。
又与许宝宝来回说了几句片汤话後,她方才彻底死心,携着周嬷嬷离开了寒玉宫。
行至寒玉宫外,叶贵妃才褪下那层为善的面具,恨恨地看向周嬷嬷,咬牙切齿道:「寒影已经失手,再不能出旁的差错了。」
「半夏那边不是也派了人过去麽,我不管你们用什麽法子,今夜必须得手,断了那叛徒的性命,知道了麽?!」
许宝宝没能杀死一事,已成定局。
叶贵妃於是便将怒火转移到了背叛自己的半夏头上,——在她眼里,若不是因为半夏的突然背叛,蠢钝如猪的「许宝儿」绝对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今天这副样子。
既然「许宝儿」没死成,半夏就更要死,而且是必须死!
……
与此同时,院内。
叶贵妃前脚刚从冷宫出去,许宝宝後脚便冲向了江晚和孙蓬居住的配房。
「砰——」
房门被她大力推开。
如她刚才所猜的一般,房内漆黑一片,借着星月的点点银光往里头看去,床榻上空无一人。
再往下看,孙蓬歪着脑袋倒在地上,手上还握着她给他的那把水果刀。
而纵观整间配房,全无江晚的踪影。
……
夜色正浓时,寒玉宫後方一处荒废已久的偏僻房屋内。
被捂着嘴绑缚在承重柱上的半夏徐徐转醒,抬眼一看,只觉周遭昏暗无人,一片暗无天日的景象。偶尔吸吸鼻子,还似乎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泛着微潮的血腥味儿。
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竟然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许宝宝那边今晚发生了什麽,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临近子时的时候有人闯进了自己居住的梢间内,二话不说便将自己打晕带来了现在这个地方。
这地方是皇宫最初建成时,开国皇帝为一位爱读书的宠妃建造的书房,摆着很多藏书。後来宠妃失宠了,寒玉宫沦为冷宫,这间书房也许久无人问津,墙角尽是蛛网和鼠洞。
她被绑在这地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半夏痛定思痛地想着「我命休矣,若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投靠在许宝儿那无能公主门下,我一定为贵妃娘娘尽忠。」之时,藏书阁的门忽然被人拉开。
极度恐慌之下,半夏只觉得来人的身影似乎被月光无限拉长,面容也看不真切。
「唔,呜呜!」半夏见状,卖命地扭动着身子,疯狂摇头,希望对方能够取下塞在自己口中的粗布。
对方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行至她身前,淡声道:「想说话可以,但是不可高声呼叫,否则我立刻要了你的性命。」
「嗯,嗯嗯嗯!」半夏如蒙大赦地点头答应,待得粗布被从自己口中取下之後,她果然没有高声呼叫,而是几近癫狂地道,「老爷,刺客老爷……别丶别杀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玉漱宫的人,我……我错了,我不该听信许宝儿的谗言,背主犯上。」
「我该死,我该死!还请刺客老爷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这回一定对许宝儿下手,一定要了她的性命,一定——」
最後一个一定说完,半夏忽然瞪大眼睛,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现在才看清,推门进来的人哪是什麽刺客老爷?分明是最近每日都跟许宝儿形影不离的那个小太监,江晚!
江晚的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的白,配合上他那条将好未好的长长疤痕,更显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