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谢羡风隐忍着烫伤手臂的闷痛,转身大步而去。
「走吧,别?耽搁了行?程。」
前往边疆的路途遥远,车轿扬起飞尘,很快便在街路尽头消失不见。
第29章第二十九天火葬场开始啦!
两年後?。
明月高挂,夜半蝉鸣。
空旷的沙地上驻扎着军营的幄帐,在?灯火的照耀之下,一个易容师正对着高挂的人面?皮描眉画眼。
那副人皮面?具蓄满了胡茬,旁边的学徒少年不由得伸手感慨道:「真是天衣无缝,师父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他的手刚要触到那皮上,便被易容师猛地拍了下来。
「这是为谢大人定制的皮套,可别碰坏了。」
学徒一个激灵,光是听到那人的名讳,都感觉不寒而栗。
「谢大人?是那位谢将军吗?」
那易容师拽过学徒的头?,示意他压低声音:「不然你?以?为,咱们还有哪位谢大人?」
学徒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年前,一位唤作谢羡风的统将被发配到了这荆川来,起初人们还以?为他不过是个被贬的失意将军,却不想,他来荆川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一举肃清了日渐嚣张的境外势力。他的手段十分粗暴,竟是活擒了那叛贼首领,将其?头?颅拧下,堂而皇之地悬挂在?了边境之处。自此?,再无逆贼敢犯边境领土。
其?实,谢羡风本就是这般暴虐强势之人。只是从前有着慕老?将军坐镇,他顾及恩师的名声,行事还有所收敛。
如今,没了约束,他便愈发肆无忌惮,处事乖张丶不考虑後?果。
其?实,也没什麽後?果可考虑的。
他素来总是孤身一人,没有家族的牵绊,也没有亲友伴侣的关?心,而只是成日和那长枪乱剑作伴,脾性养得十分古怪。
他也不只过是回到了初入军营时的状态罢了。
若将谢羡风比作一匹野马,那麽,还真不知有谁能做那一道套在?他脖颈上的缰绳。
「可是我听说,谢大人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曾经也平易近人,还会和下属一同打马球,」那学徒小声地嘀咕着,「只是自从恩师和妻子先後?离开?他,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性子也越来越孤僻……」
一听到「妻子」二字,那易容师的面?色陡然间变了,连忙按住学徒的嘴。
「你?说谁都好,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自然指的是谢将军的前妻,慕氏。
据说,谢将军初来荆川时,曾有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县官,一味地想要奉承巴结,竟往谢将军的寝帐中送了一对貌美如花的娼女?,还特地强调说:此?女?弹得一手民族琴乐,比那京城的慕氏女?都还要动听。
结果,那县官当天晚上便没能走出军帐的大门。等到第二天天明,人已变得痴傻,嘴里还念叨着什麽鬼怪的胡乱之语。那一对姐妹花更是被直接赶出了军营,至今不知下落如何?,听说是被遣散回了老?乡。
从那之後?,便再也没有人敢用美色向?谢将军投诚,而谢将军的前妻也成了心照不宣的雷池,众人皆不敢有半分的越界。
易容师正感叹着,营帐忽然被人从外撩开?,一股凛冽的风吹散了屋内的闷热。
一个庞大的身影笼罩在?了地面?,屋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我来验货。」一道声音冷冷地响起,「皮套呢?」
一回头?,正是他们方才谈论的主角。
谢羡风站在?门前,挡住了帐外的月色,他一袭军衣,面?目冷峻,眉眼深邃,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屋内的众人身上,令人神经紧绷。
「自然备好了,自然都备好了,」那易容师连忙踹了学徒一脚,示意他去准备为谢羡风试戴面?具,「猴崽子,还不快去拿东西来。」
学徒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了工具,他依稀听说谢羡风这次大费周章地设计□□,便是为了破获一起事关?重大的案子,耽误不得。
他一边提着易容工具走来,一边心中还暗暗担心,方才自己背後?议论谢大人的家事,没被他听去了吧?要不然他可真是人头?不保!
偏偏这时,从帘帐後?突然冲出来一个嬉笑的小女?孩,学徒一时没能抓住这小萝卜头?,结果她?竟鲁莽地将那描眉的眉粉给?撞倒——眉粉撒了一地,也溅在?了谢羡风的袖管之处,染下了好浓的一道污渍。
学徒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跪在?地上。
「对不起,谢大人对不起……我妹妹她?不懂事,还请谢大人恕罪!」
那军衣由昂贵的鹿皮所制成的,就是把?他发卖了也赔不起一星半点。传闻谢羡风脾气暴戾,不近女?色,也不喜稚童,如此?一来,他们兄妹俩绝对要遭大殃了。
就在?学徒吓得起了一层虚汗之时,谢羡风却只是微皱起眉。继而,一弯腰,亲手将那摔在?地上的小女?孩扶了起来。
想像之中的责难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