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才听林刺史所言,瘟疫只是刚刚出现端倪,还未大范围传播,这其中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眼下顾不得这麽多了,必须在瘟疫尚未流散前阻止,驱除疫病丶救人性命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听到「瘟疫」二字,难民群中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许多人惊慌失措开始四下逃离。
一时间,整个桑州城外人声喧嚣,哭闹震天丶混乱无比。
这些人身上极有可能沾染流疫,倘若放任他们前往其他州域,恐怕会造成更大的传播。
林刺史站在难民群中间,沙哑的嗓音声嘶力竭:
「诸位乡亲们不要恐慌,是不是瘟疫尚且没有定论!」
「倘若真的起了瘟疫,在下身为桑州城的父母官,一定会与大家同在,请诸位乡亲们信任!」
混乱的人群中,一位怀中抱着幼女的壮汉朝他问道:
「你说的轻巧,你们这些当官的哪里会管俺们平民的死活,这城里起了瘟疫,俺们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周围人群纷纷跟着应和:
「就是,前几日就有人出现这种症状,没几日便过世了,也没见你们有啥法子!」
「发大水把俺们春种的庄稼都淹了,今年没了收成,俺们去其他地方讨口饭吃,总比在这里被瘟疫毒死的好吧!」
人群无比慌乱,甚至有人为了逃离这片区域踩踏他人,整个桑州城哭喊声震天。
林刺史见状,立即暗中吩咐守卫将整个桑州城外的难民群围拢起来,一个婆子正跌跌撞撞地向西南方向逃去,刚跑出去几丈,便被拦了下来。
婆子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老天爷啊,天灾人祸让俺们庄稼人活不下去啊,让俺死在桑州城没人给俺们收尸啊!」
云景怡从地上站起身,夜色逐渐笼罩城廓,整个城郊一片混乱,人群脚步掀起的沙尘遮天蔽日,混杂着此起彼伏的哭声丶喊声,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诸位乡亲们不要慌乱,听我讲!」
林刺史被侍卫搀扶着站上一截断裂的木桩,嗓音嘶哑,拼命安抚着众人:
「在下已经从别处调来驱疫的药材,又有云灵谷的医师前来相助,绝不会令乡亲们因流疫而丧命!」
「你口上说的轻巧,如今又派人拦住我们,届时你把城门一关岂不是令我们自生自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人群中站出来,对林刺史质问道。
「这位兄台,在下身为桑州城父母官,你们户籍虽然不在桑州城,但是逃难到我的辖域我便不会视而不见。」
「从今日起,我与乡亲们同吃同住,若瘟疫扩散,在下也无法幸免,还请诸位相信林某!」
他言辞恳切,一边声嘶力竭地朝人群躬身行礼,一边脱去身上的官服,只着里衣,看起来与寻常百姓的穿着无异。
众人见他一番诚心举动,心中虽然稍稍平复,但仍有忌惮。
一名男子用布掩住口鼻,指着不远处的孤女寡母,声音闷闷:
「这母女二人身上有瘟疫,大人打算用什麽法子处置?俺们可不愿离她们太近!」
林刺史哑着嗓子:「我会着人特意寻一处下风口,开辟一块空地,用石灰间隔开来!」
众人捂着口鼻面面相觑,眼下已经快入夜了,守卫们将此处围得宛如铁桶,就算是他们想趁机逃走也要等一个时机。
云景怡将人群仔细端详一番,重新蹲下来,声音极轻:
「师父,徒儿方才将人群观察了一下,人群中有些人的相貌并不像南疆人。」
云苏合花白的眉毛一紧,果然,他的担忧还是出现了:「景怡发现了什麽?」
「南疆地域民族复杂,除了北下的汉人之外,还有苗族丶瑶族等等,然而尽管随着民族之间通婚相貌也有些许变化,然而他们都有自己民族的特色。」
「可是,方才徒儿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同於这些民族的面孔,很生疏,不似南疆人的容貌。」
「比如那个穿着浅褐色衣衫的男子……」
云景怡说着,悄悄指了指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人,他并不高,身型也有些消瘦,脸庞是古铜色。
但是双眼眼尾吊起,右侧脸颊有一块隐约的瘢痕,顺着侧脸一直延伸到脖颈後侧。
「人群方才如此慌乱,他却异常的镇定自若,仿佛瘟疫与他本人毫无关系,徒儿观察许久,并未见他有逃难过来精疲力竭的情形。」
云景怡刚说完,大师姐并紧跟着道:「你是怀疑,此人并非是难民,他混在人群之中有其他图谋?」
「只是看起来有些疑惑,不能作为推测,这些还是得告知林大人由他定夺。」
话音刚落,林刺史便走了过来,他吩咐守卫在桑州城下风口处清理了一片区域,用石灰消杀一番,又搭了棚子,用以安顿疑似出现瘟疫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