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大排档那晚她听温煦提过,商宗是商卓霖的小叔,此人绝对不能招惹。
其实她是有预感的。
一转过头,商宗手上夹一根烟,但没抽,伏在吧台转角,五官被黑夜笼罩:「还以为我的名字和你嘴巴无缘了。」
答案昭然若揭,梁惊水虚脱地塌了塌肩,今晚的信息量过大,她根本不知道商宗站在那里听了多久。
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气球,悬浮着且不断膨胀,胀得她几乎要晕过去。
海风吹得发丝轻扬起,瞬间揭开了那张立体分明的脸庞,眼睛里有香江的夜和光,在人群中独立而立。
梁惊水下意识盖住文件的塑料层,一时间讷着,不知道要以什麽姿态面对他全新的身份,怕就怕刚才的对话他听了大半,让局面尴尬不已。
商宗应该刚从某个棘手的社交场合抽身,西装笔挺而领带松散,衔着躁意。
走近时,她嗅到一股淡香,看着他径直坐到商卓霖方才的位置上。视野成了一帧超宽屏电影的静止画面。
他手肘随意支在膝盖上,驼身与她平视:「他能给的,我都能给你,甚至更多。」
梁惊水没应声,男人光影明灭的瞳孔里,自己小小的身影融入其中,像是跌进了一汪深潭,静待溺死。
商宗浅浅一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淌出来:「水水,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合作对象?」
第12章深吻
梁惊水心情差到极点,连背景音的蓝调音乐都变得索然无味,扰人清静,从逼格化为蜂群嗡鸣。
就像她自己,在本应结束回去的时候,却遭人戏耍,一步蹚入这样的窘迫与难局。
而这个叫商宗的男人,故意放任不揭穿,直到局势酝酿到最戏剧化的一刻,一次性残酷无情地揭晓她的糗行。
简直奸诈到没边了!
梁惊水闷声将缺少文件的塑料层塞进包里,脸颊不可控地蒸热。
眼一偏,撞见商宗换了个松散的姿势观看她所为,眼含戏谑,一杯龙舌兰的Shot不知何时出现在手边。
梁惊水完全不想看他,视线死死黏在凳脚:「商宗,你现在到底想怎样?」
商宗问:「这麽羞愧麽,连後面的先生都不愿加了?」
梁惊水胸线上提:「我跟你有什麽关系啊,还得尊你一声商先生?之前还可以硬扯点,以为你是商卓霖,现在连这个理由都没了。」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置气,初见时的疏隔感已然褪去,她的眉梢深蹙,气质愈发锋锐。就像一幅低饱和度的素描,在眼前被笔触一点点润色出鲜活的层次。
但不得不说,商宗有点吃梁惊水这套。
她腔调里天然带着一丝粘性,像刚刚淋过蜂蜜的勺子,每个字绕着弯儿似的从唇齿间轻轻滚出来,含嗔带怨地叫人心头酥痒。
而此时急而脆的话音,就像敲在耳边的小小锣,对他没什麽攻击力。
反正他的提议已经像箭一样离弦了,不如听听回响,看梁惊水自己怎麽考虑。
商宗唇微牵,语调几乎没有起伏:
「大馆附近的荷李活道,我的车停在十二点之前。」
……
管你停到几点,自恋狂。
梁惊水在电梯前狠抽了下鼻子,望着屏幕数字抵达顶层。
电梯门轻轻滑开,明光映亮了门前地板的金属边。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探头看了一眼外边,纳闷道:「怎麽跑露台来了,欸小姐,你要下吗?」
梁惊水瞬时收容,没叫他们看见她扭曲的神色,只稍微颔首。
电梯空间足够开阔,梁惊水进去走至角隅,那两个人在前边聊着股票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她没空听。
脑子里那些烦心事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无数次追悔,若她早知道有这麽一天,当初就应该在飞机上问清了那人名字再做计划。
她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得周到,可当结局摆在面前时,她才发现——哟,根本南辕北辙,任务目标都搞错啦!
游戏直接宣告over,片尾字幕滚动到「特别鸣谢」,接的是「商宗-饰演-商卓霖」。
电梯下行,前边俩人嘴没停下。梁惊水头一回见到这麽能唠的异性。
她从镜里对上其中一人的眼,几乎无间隔的,对方侧颈与同伴耳语分享:「我跟你说……」
声音很模糊,可到几个关键字处,标准到极致的汉字嵌入她耳膜。
「最近妈咪新进个公主」丶「能抱能摸」丶「现在不让亲」丶「温煦」丶「大陆妹」……
不受控的感觉如馀烬复燃,在脊梁骨攀蔓。梁惊水从另一面镜子看他们,那两双眼睛就像感应到什麽一样精准挪开。
明明她不想牵扯进下一场意外事件中去,但一切就像剧本铺排好的一样,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听见男人猾气说:「兄弟,我带你去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