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去捡,轻扯眼角,一双双西裤的腿整齐排列,桌下那个穿着丝袜逍遥自在的角色呢,莫非要由她来填补?
她手心紧紧攥住耳夹。仇先生察觉到她兴致不高,仿佛安慰似的,在她手背上拍了两拍:「不用紧张,商宗没传闻中那样可怕,你就安静站旁边,话我来说。」接着忽视她的神色僵滞,和小辈们聊回今年的经济形势。
那天香港刮了场横风。
风力不及17年年初的天鸽台风,但高架桥上的限速调到最低,钢铁长龙盘踞在道路上,一动不动。商宗耳边充斥着女人的碎话,本能地想,今天就不应该出门。
但甘家开出了优渥的资金支持。
甘棠被稀里糊涂地推到他身边,传递一些她阿爸的意思,他们家的电网公司资金池深厚,投资一个倒台的商人合作非明智之举。但他需要一个「穷途末路」的桥段点缀局面,没明确表态反对订婚,甘总便认定他是准女婿,喊他去饭馆叙家常。
商宗看到从厕所走出的梁惊水时,这场重逢显然偏离了他预设的时间线。
他记得那是条长长的走廊,石绿绒面铺就,冷色的灯光敷在她脸上,唯有疲倦和麻,一条黯淡长裙套着娇艳若花的身躯,像长廊里的异乡客。
*
回忆2016年11月14日,朋友圈被「超级月亮」的高清返图刷屏,各种奇形怪状的月亮占满了版面,人们宣称国产机拍出来的环形山比苹果用户的清晰三倍。
这是自1948年以来月球最接近地球的一次。
梁惊水至今难忘,她和商宗在露台围着暖炉取暖,一边研究天文望远镜。
晚上七点,梁惊水半跪在露台上的软垫上,眼睛贴着天文望远镜,小心翼翼地调试焦距。镜头里,月亮像个被人揉皱又抹平的白团子,她一本正经地冒出一句:「这月亮要是会说话,估计第一个问咱的就是『我脸上这坑多显老啊?』」
她刚洗完澡,身上就披了条浴袍,抖着身子被暖炉烘暖。
商宗手抚着她大腿往里,无名指捻了一把,她飞快收拢下摆,眼眸清澈又坦荡:「你想干嘛?」
整个浅水湾亮得荒唐,他就是想干嘛,也不好干。
商宗盯了指尖半晌,嘴角浅浅勾起:「你这不都已经告诉我了吗?月亮都懂了。」
梁惊水懒得搭理这个色鬼,转头望了会月亮,镜头缓缓下移,即将对准小卷毛家的阁楼时,一股托力截停了她的视线。
商宗在她耳边说,好奇心太重的人,小心——
月亮照在她幽静的丶没有忧愁的一双眼里,脸颊蒸腾绯红,气哼哼地说谁要和你一起过。
那年十一月他们闲得发慌,却也成了半年里最难忘的一个月。梁惊水能有什麽烦恼呢,唯一的忧愁不过是躲不过姓商的色鬼。等她例假一结束,又和久逢甘露一般放浪。
以为很多事可以无限重复,当她意识到幸福的时候,那段时光已经成了回忆。
此後十年有馀,也再无那样一个窥见盈满轮的夜晚。
梁惊水在筋疲力竭的2018年,与他重逢在香港。
外边似乎起风了,大约比她刚才捧的一掬水更提神醒脑。
她斜斜地倚在墙壁上,环抱手臂,看着过道的顶灯在商宗脸上投下光影,灰眸柔软成一洼盆地,故事感像小河汩汩地淌出来。
他淡声说:「来早了五天。」
梁惊水笑笑,说是她上司的意思。
他点点头,神情无定。
梁惊水眼尾瞟见转角的倩影,拨弄着裸色的指甲,指腹在指节上蹭。那是她起菸瘾的习惯,商宗无奈地用舌尖抵了抵牙根,忽而听她道:「不觉得很像吗?」
他停顿几秒,顺着她的心思默契作答:「《花样年华》。」
「bingo,这感觉就像在重现里面的偷情戏。」她洒脱一笑,「喏,正主过来了,商先生,我们未来会议室见。」
甘棠也恰好瞥见了梁惊水,V家秀场上的出糗事件至今记忆犹新,她下意识忌惮着那两人不足一米的距离。
可她到底没说什麽,径直走到商宗身边,站在了与梁惊水对立的方位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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