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来得是老三老五,吴南府自然是串通一气,瞒的滴水不漏,可偏偏是他这个无封无爵无母族的六皇子,恐怕他们连表面的戏都没想着演,不然哪能如此轻易的查出来。
想到这里,他怒极反笑,「元徳,还有多久?」
「殿下,再有一个时辰便到了。」
此刻天边晚霞如血,一阵冷风吹过,刮起马车窗帘一角,映出一抹红闪过赵祈冰冷的双眼。
。
「杀的就是你这个贪官!」
孟初「啪」的甩出四张木牌,额头中间还贴着上一局输了後的「惩罚」白条。
用来作画的木桌被挪在院子中间,搬了椅子玩牌用,孟初把斗地主的打法一说,丰谷丰米快得很就把木牌做上来了,她改了个名,叫「斗贪官」,输了就拿面糊贴个白条。
这局当贪官的是香兰,她性子谨慎,又是看看桌面上的牌,又是看孟初和怡兰手中还握着的。
站她旁边的玉兰都要急死了,「你出啊!」
香兰被她催的头疼,结果把原本手里的好牌打得毫无章法,最後输了往脸上贴白条的时候,她忍不住抱怨:「都是玉兰催的,我这局牌最好了。」
玉兰心虚都在脸上了,还要嘴硬说:「以後可不敢看你牌了,输了净往别人身上推。」
孟初看她两斗嘴也觉得有趣,又怕她两斗嘴斗出真火气来,「好了好了,这局就是贪官输了,天也要黑透了,再玩一局咱们摆膳吧。」
结果这局手上刚拿完牌,丰谷跑得脸通红的进了院子里:「……主子!殿下回来了!都进前院了!」
啊?
几人面面相觑,怡兰第一个反应过来,「主子,得收桌子收牌了。」
拿了一把烂牌的孟初痛快放手,看怡兰她们着急忙慌的搬桌子,就算六皇子回来了,难道会来这?肯定是要去看看皇子妃的——还好这话没说出口,下一刻就见院门有太监打了灯笼进来,隐约看到有个削瘦的身影,院子里跪下一片,她脑子里还没转过弯,人已经下意识行蹲礼了。
「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她头低着,只能看到一双黑面绣金线的方履鞋离她越来越近,直到那人拿过旁边太监的灯笼,照在了她的脸上。
「孟良媛今日的妆容,倒是十分别致。」
孟初一转头,白条正好扫过了她的侧脸,不知怎麽,嘴上一磕巴:「嫔妾谢殿下夸奖。」
旁边跪着的怡兰一闭眼,完了!
等孟初洗完脸出来的时候,赵祁正靠在她平日坐的小榻上,手里拿着一张木牌。
「……殿下。」
赵祈也不看她,晃晃手里的东西:「这上面画的什麽?」狗爪印?
孟初瞅了一眼,老老实实回答:「是梅花。」
「……」她见过梅花吗她?赵祈把这个边缘倒刺都没打磨好的牌子扔到一旁,「玩的什麽?」
「斗贪官。」
屋内静了一瞬,他这才想去看自己这位似乎不太聪明的孟良媛,结果一转头,正好对上孟初在烛光下明亮的双眼,她避也不避,反而好奇的盯着他看,他想,孟初在宫里时一定没好好学规矩,主子问话,哪有这样盯着看的?
但他又想,这是他的良媛,胆子大些也没什麽。
膳房的人将晚膳送来,三荤三素,还有三个凉菜一道羹,孟初第一次吃膳房这麽丰盛的菜,厨子怕是把看家本领都使上来了,有一道鸡肚藏鲜,她喝一口汤,鲜的舌头都酥了。
赵祈回京的一路上就没怎麽停过,赶进路走的都是荒岭,马车本就晃荡,吃的都是肉乾,要麽就是噎死人的糕点,看孟初吃的像是什麽山珍海味一样,还真提起点胃口,但吃到嘴也就那样,膳房的手艺他早吃腻了,勉强每道菜吃了两口就丢了筷子。
……然後他就看见孟初把一盘子纸包虾仁全吃完了。
孟初之前一直觉得膳房对她不错,每一餐她都吃得开心,但和今天这顿比起来,膳房平日是真敷衍她,这盘糯米纸包着虾仁的菜其貌不扬,鲜香爽口,就是一盘子就八只,量也太少了。
等发现赵祈已经放了筷子,感觉自己吃差不多的孟初就也跟着停了,膳撤下去後还要薰香散菜味,原本这个时候孟初是到旁边屏风後练字的,但赵祈已经先一步起身过去了,她犹豫了一下,怡兰静悄悄进来给她一个托盘。
托盘上是一盏茶和一个小口胖肚的白瓷杯。
她捧进去时,赵祈手里正翻着她下午时画的无患子枝桠树影,孟初脸直接红了,赶紧上去道:「殿下,喝茶。」
赵祁看了眼托盘,冷笑一声,先拿起茶漱口,再将嘴里的水吐进白瓷瓶里。
孟初人都懵了,她平时用完膳漱口,用的也不是这套流程啊,都是捧了个小盂啊。
……她真不知道不是喝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