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
孟摧雪终於想起来了。
蓬莱山巅,从来都没有月亮啊。
那轮皎洁的明月是他得名摧雪之後,亲手剜下丹府的一角,自己挂在天上的啊。
他怎麽能忘了呢?
谢蓬莱,从来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啊。
更何况现在,谢蓬莱是太华掌门,孟摧雪是无妄领主。
死局,无解。
更何况,从一开始,他的月亮就是假的。
根本没有人照亮他。
谢蓬莱一直都是他牵拉不住的风,是孟摧雪自己明知故忘,他们航线本就不相同。
可是……
孟摧雪弯腰撑着膝盖,终於无力的让自己搁浅在雪地之中。
积雪埋没了他半张脸,随着他呼出的热气消融。
如果你是牵拉不住的丶自由自在的风。
那我请你,带我去天空。
放我也自由自在,成为一只蝴蝶,振翅於凛冽的万丈长空。
或许这样我就能忘掉,你在我心底究竟有多重。
「谢蓬莱。」
「我只求一个善终。」
错是那天风雪之中偶然相逢,可既然相逢已是大错特错……又奢求什麽善终?
既无善始,何来善终?
……
这次清醒过来时,孟摧雪看到的是一双纯澈的丶离得很近的灿金色眼眸。
甘长风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往後退了点,思索片刻後开口:「你很难过。」
孟摧雪不知道自己怎麽没在翠微居,但也没心思回去,索性就跟他聊了起来:「是啊,很难过。」
难过到痛苦,痛到七窍都要滴血。
这就是清醒过来的代价。
沉醉在虚幻的旧梦,还是清醒但痛苦的现世,全凭孟摧雪自己抉择。
他知道,自己该清醒的面对,他得认清现实。
可是……他太怕痛了。
他怕痛,他忍不住回想起太华,回想起蓬莱山巅的月亮,回想起遍地月光一样的蒲公英,回想起蓬莱居简陋的掌门居所……
发病一样的忍不住发梦,明知该清醒,可总忍不住去做梦。
「为什麽难过?我能知道原因吗?」
孟摧雪抬眼看他。
小道士看着十六七八岁,呆呆愣愣的看起来没什麽心眼,一身法器符咒也不值几个钱,也不知道正道的道士怎麽被留在了无妄海,总之就是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