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刺破指尖,沁出鲜血,血珠滴在掩心镜边缘古朴的纹路上,像活了一样顺着铜镜纹路的沟壑,生长成血色的脉搏。
血色阵法浮现在镜面之上,一点一点抽离着阵眼之人的七情六欲。
谢蓬莱皱眉,挥剑斩出雪亮剑光,孟摧雪挥袖去拦,浓稠邪气从袖口涌出和连绵凛冽的剑影纠缠在一起,此消彼长,难舍难分。
看得孟摧雪眼疼。
他来太华走这一遭就是为了一刀两断图个两不相欠,谢蓬莱当年一剑刺穿他时不是毫不犹豫吗?怎麽现在自己要忘了他的时候又来拦他了?
来时不见春,去时……也不是春。
孟摧雪忽然动怒了,青霜剑铮然出鞘抵在掌心,划开皮肉时血花四溅,谢蓬莱那双异色的眼睛微微睁大,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挡在了孟摧雪将要按在掩心镜上的淌血的手。
满是鲜血的手,隔着一身血肉按在雪衣仙人的心脏之上,弄脏了一身从未沾染过尘埃的白衣。
於是打斗在这一瞬间中止了。
谢蓬莱低头看着胸前的脏污,缓缓抬手……攥住了孟摧雪因失血过多而颤抖的手。
孟摧雪一下不动了,他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颤抖着眼眸再对上那双金银双色的瞳孔。
他以为自己不在乎了。
他以为自己放下了。
「……」
张口欲言却无言。
只是肌肤相接,就能让他所有的防备尽数溃败。
怎麽能不在乎呢?
风雪长亭的一眼太过惊鸿,以至於往後百年之间他时不时就会做那日的梦。
他那麽惦念。
就像叛逃那天,他只回眸看了一眼,可步步都留恋。
滔天邪气已经被他扣在掌心,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刺穿当世唯一仙人的心脏,可他只是蜷了蜷指尖,看着那双璀璨的眼眸。
只要谢蓬莱告诉他,他是有一点在意孟摧雪的,孟摧雪如是想。
我会原谅他吧……
「咔。」
谢蓬莱松开了手,於是孟摧雪受伤的手无力的垂落,那颗刚刚拼凑起来的心脏再次坠落,摔得稀碎,露出了彻底腐败的内里。
孟摧雪目光越过面前的雪衣仙人,落到了被仙力震碎丶血脉崩断的掩心镜之上。
谢蓬莱甩掉了手上的血,驱尘术用完之後又是光风霁月雪衣凌然的蓬莱仙君。
而他满手鲜血,浑身邪气。
「……」
他真是傻透了。
百年光阴还看不清吗?
谢蓬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仙人丶掌门丶救世主。
顾尽苍生,独不怜他。
……
为什麽?
孟摧雪想,他到底做错过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