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归鸿垂着眼看他,薄情的眼尾飞起了薄红,黝黑眼眸含恨携怨,还有三分说不分明的委屈。
可怜可爱。
谢望舒看着柳归鸿的可怜样,想像以前那样把他的小徒弟抱在怀里摸摸头,可当他手都抬起来了才发现,他伸手似乎已经搂不住这个苍白逸秀的青年了。
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柳归鸿看谢望舒就这样愣住,嫣红唇角溢出一声嗤笑,他反过来抓住谢望舒的手将他拉近自己,俯首在他耳边用气声道。
「想讨回红鸾?」
「我在栖凤山上等你。」
说罢伸手将谢望舒轻轻推回了江雪亭身边,头也不回的回了太华。
谢望舒怔怔看着那离去的玄色背影,挥手推开了江淮凤扶他的手。
他不是要讨红鸾。
他只是想……摸摸头。
……
太华仍有六君子,可正阳已去,早换飞鸿。
吕羲和陨落,谢望舒涅盘,种种变故给太华弟子带来了莫大的恐惧,可不到半年,玄凤君首徒柳归鸿就击败了太阴君云隐,成了新的飞鸿君,但他挂名不领峰,像曾经的翠微君一样,仍然居住在栖凤山上。
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叛出太华堕入邪道的孟摧雪。
所以栖凤山还是一如既往的无人来往。
太华已经很久没有这麽热闹了。
除了盛招摇,其他几位老熟人已经都聚在沧海峰了。
云隐笑嘻嘻的搭上谢望舒的肩,江淮凤想推开他但被江雪亭死死按住,低声警告:「把你那孔雀脾气收起来!这儿不是离恨天,那几个你一个也打不过!」
江淮凤跃跃欲试:「你怎麽知道我打不过?」
江雪亭:「……别逼我在这儿抽你。」
江淮凤老实了,这个他真打不过。
谢望舒跟着他走了两步,环顾了一圈,开口问道:「正阳呢?他怎麽没来?」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云隐的笑容收了起来,搭在谢望舒肩膀上的手也垂落,欲言又止,最後乾脆抿着嘴不说话了,明煦也沉默着,不知道该怎麽跟他说。
最後还是应澜姗把云隐扯开按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道:「吕羲和他……兵解了。」
谢望舒愣住了,这三年他在离恨天只忙着稳固神魂,外面的事一点没听说,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这玩笑不能乱开啊,是吧?」
「是真的……」明煦声音有些艰涩,「当时孟摧雪叛道,太华动乱,太阴和北冥又不在太华,邪修趁乱杀上正阳峰,正阳君他为了保护山上弟子……自爆陨落。」
谢望舒还是不愿相信,那个喜欢袖着手看他们插科打诨的青衫客,就这样……
死了?
「都站着干什麽?」
众人看向说话之人,柳归鸿带着两把剑跨进沧澜殿,环视了一圈,略过江淮凤时眉目含煞,最後落在了谢望舒身上,却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多亏他的打岔,云隐又挂上了那副不着调的笑脸搂着谢望舒坐下:「至少现在玄凤回来了,也算喜事,今晚摆宴!摆宴!接风洗尘!」
「什麽回来了?!」江雪亭一个没按住,江淮凤窜了起来,「接风洗尘可以,谢望舒我们还是要带回离恨天的!」
云隐再不正经也是一峰之主,他一开始没细看离恨天的人,听见江淮凤的话刚有些恼,但回头一看见翠衣美人那张脸,多少火气也烟消云散了,他甚至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颇为含情脉脉的道:「美人芳龄几许?可曾婚配?可否有意来我太阴山小住几日,云某也好尽地主之谊。」
江淮凤要被恶心死了:「滚啊你谁啊?!!」
「好了,别显眼了。」应澜姗开口制止了云隐堪称无礼的举动,「那是离恨天的孔雀殿下,不是你太阴山的弟子,尊重点。」
「哦。」云隐一听到「孔雀」两个字就歇了心思,一来是他不喜欢那般骄傲的性子,二来是因为吕羲和的死亡,他着实喜欢不起来任何跟孔雀沾边的东西。
应澜姗跟他想法差不多,云隐刚才的孟浪之语换成对其他人都不可能说出口,他能这麽堂而皇之的讲出来基本上是应澜姗默许的。
但明煦什麽都没说,他只是皱着眉看着江淮凤,正阳剑殇那日他是在的,虽然只能遥遥看见,可那双青金色的妖邪雀眼到现在都是他心里的一块阴影。
这位离恨天的孔雀殿下,也是双青金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