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哪都没有。
整座栖凤山,除了飞鸿居和後山的梧桐,再找不到柳归鸿留下的痕迹。
等等,栖凤山什麽时候有这些梧桐了?
春风拂过,带下来一串梧桐花,正巧落在谢望舒的肩上。
谢望舒伸手拾起来,指尖碰到花瓣的瞬间却不像在碰一束花,反而像把手指尖伸进了一汪泉水。
这是用灵力温养出的花。
谢望舒炊烟看着莹白的梧桐花,花瓣的脉络里还流淌着银白的灵光,让人一下就想起来那个玄衣的青年。
梧桐花,情窦初开,至死不渝。
这下麻烦了。
……
乾坤山门。
柳归鸿随便找了棵紫叶碧桃树靠着坐下,不知道他在这呆了多久,绛红花瓣还在簌簌的落,红色的花瓣盈满他的怀抱,从他的发尾肩头一瓣一瓣的滑落,几乎将他半个人都掩埋在花海之中。
桃花浅香萦怀,他睡得很沉。
再一片落花碰上他的眼睫之时,青年鸦羽一样的睫毛颤了颤,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睡了整整三天,做了一场淋漓的梦。
有关前世,有关今生。
从前世与玄凤殊死一战,到今生谢望舒的关怀与回护。
种种往事,历历在目。
他从将要淹没他的绛红花海中抬起手,掌心紧握的还是那块鸾凤玉佩。
这是当年谢望舒亲手为他系上的,如今却早已被他忘却了。
柳归鸿握着玉佩,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又合上了眼。
柳归鸿的世界太小,只放得下一个谢望舒,可谢望舒的世界那麽广阔丶璀璨,那麽多人之中,他只像一团墨色的影,想要贴近他,却始终触碰不得。
空虚感就要这样吞噬他,叫嚣着他终究不得所爱。
凭什麽?
银白灵光从落红间隙透出,掀起遍地落花。
於是乾坤山门前,下起了一场落红的雨。
一袭玄衣从红雨之中穿过,肩头发上,没带走一片残花。
三十三重天,四百四十病。
他偏要上天揽凤入怀,消解自身相思病苦。
……
春雨无声。
栖凤山。
闲来无事,谢望舒在檐下支了小桌,借雨烹茶。
雨是春日灵雨,茶是昔年好茶。
蒙蒙细雨给栖凤山氤氲上一层茶烟一般的朦胧翠色,如烟似幻,唯独檐下一袭红衣赏雨听风,入目灼灼。
谢望舒沏好茶,给自己倒一盏,又挽起红袖,给对面放着的空茶盏也倒一盏。
他在等人。
可他一边啜饮着茶汤,一边看着栖凤山道的尽头,直到天色渐晚,春雨也停之时,他等的客人也不见半分踪影。
谢望舒伸出手试了一下,对面那盏茶早已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