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三白的眼相,六亲缘浅,一生多磨,自私无义极重利,阴险偏激易成魔,多为奸邪之像。
倒是相由心生了。
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谢望舒开口道:「柳归鸿,我们需要认真的谈一谈。」
「我发誓暂时不会再对你下手,你能不能老实一点,别再给我添乱?」
黑衣少年漆目乌沉沉的望着他,警惕又无动於衷。
谢望舒知道他不会信他,换他几天随时会被弄死他也不信:「……逍遥经,待到山海镜试炼结束後,我会把下卷给你。」
黑沉漆目微微轮动,柳归鸿警惕着开口:「……当真?」
谢望舒挽起袖子:「可击掌为誓。」
柳归鸿知道他说的不是普通的击掌誓,而是蕴含着灵力的誓言,要恪守法则上达天听。
少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冲他扬手的红衣仙师。
两只手「啪」的合在一起,赤金和纯白的灵光被击碎在二人掌心,於月夜下溅成细碎的星点。
「……有违此誓,业火焚身。」
收回手,柳归鸿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一株赤金色的并蒂两生花纹路从腕骨盘绕到掌根,在掌心盛放,金色的纹路在苍白的肤色上过分明艳。
柳归鸿看向谢望舒,後者冲他晃了晃手腕,露出了同他一模一样的灵纹,只不过是银白色的。
一赤金一银白,正好是对方灵力的颜色。
谢望舒放下衣袖,看着终於老实的便宜徒弟道:「好了,这回放心了吧,老实准备山海镜试炼,到时候为师跟你一块进去。」
柳归鸿下意识点头,然後又猛的抬头看向谢望舒。
不对。
他为什麽要跟自己一块进去?!
谢望舒被他逗笑了:「这麽看我干嘛,掌门让我去取样东西。」
「不过恰好跟你想要的是一样东西。」
柳归鸿顿时如临大敌,乌黑瞳孔直直瞪着谢望舒。
「别紧张。」谢望舒毫不客气的笑出声,「不跟你抢,我要的只是东西,有内容就行,你拿到以後誊抄一份给我就行。」
柳归面无表情,转身回了飞鸿居,「嘭」的用力甩上屋门。
谢望舒开怀大笑:「记得好好修炼,为师说的话还是要好好听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飞鸿居里柳归鸿忍无可忍的怒吼响彻云霄:「吵死了!你怎麽这麽烦啊!!」
谢望舒更乐了,哈哈笑着回了枯桐殿。
终於安静後,柳归鸿靠着门板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玄凤从来不会跟他说这麽多话,对比一下谢望舒真是聒噪又烦人。
还说要演玄凤,从一开始就是糊弄人吧!
少年拖着疲惫的身体把自己扔到榻上,奔波几日又反覆受伤,甫一落到实处,铺天盖地的疲倦淹没了他,裹挟着少年陷入并不安稳的梦境。
梦里有他自己,有太华,有玄凤,和不堪回首的晦暗前尘。
柳归鸿是玄凤从山海镜试炼前破格收的亲传弟子,也是栖凤山玄凤君的首徒。
一开始没人承认他玄凤弟子的身份,质疑,奚落,冷嘲热讽接踵而至,小小的少年窝在冰冷的居室中,期待着师尊能救救他,至少承认他。
可玄凤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他明明知道那些流言,却视若无睹转身就闭关了三年。
再踏出枯桐殿的时候,他的小徒弟已经把自己关进了锋芒毕露的壳,浑身尖刺,行事极端又刻薄。
但高高在上的玄凤君只是皱了皱眉,没多在意。
於是等柳归鸿被押解在他面前,被众人口诛笔伐罪不可赦时,他依旧是只皱了皱眉,给他不曾在意的弟子下了判词。
「孽徒。」
柳归鸿猝然惊醒,猛得坐起身大口喘气,垂着头逐渐平复。
漆黑瞳孔呆呆望着紧攥着被单的双手,玄凤最後那声孽徒犹言在耳。
没事了……他掐着指尖,用疼痛来唤回恍惚的心神。
没事了,玄凤死了。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少年的身上,而沐光的少年咧出一个毫无温度的阴惨惨的笑。
……
二人虽有师徒之名,但谁都不愿意搭理谁,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各自修炼,互不干涉。
日子就这样消磨过去了。
试炼,山海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