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他攒够盘缠上京,先是遭人骗光钱财,後进了严府作工。严府公子看中柳梦潮的学识,冒用他的文章,甚至得了大?儒白老先生的赏识。
事情败露後,严公子将柳梦潮赶出了府,逼迫他离开?京城。岂知?柳梦潮是个硬骨头,虽身无分文,仍倔强地讨要公道?,甚至打听了严公子今日的行踪,专程来茶坊堵人。
是以有了方才那一出。
「所以,先生知?道?卫府不会坐视不管,特地挑了在茶坊与?姓严的对峙。」
柳梦潮点头,如?实道?:「我心中有怨,却也知?双拳难敌四手,若非听闻他们?今日要去揽星街,兴许会再等上一等。」
同为小人物,宋吟很难不同情,可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无力。
「我若是官家?小姐,现在便能领着先生去严府讨要公道?,可惜我不是。」
宋吟道?,「严府的恩怨我管不得,但另有一桩生意?上的事,不知?先生可感兴趣?」
柳梦潮沉默一瞬,自嘲地笑了笑,眼角微微湿润:「你?不必再称我为先生。」
当初在县令府教众女?识字,只宋吟一位学生爱听,且能举一反三,令人恍似置身於学院。
犹记得,某日,柳梦潮带去她要的几?本旧书,见?宋吟笑得纯真无邪,忍不住叹:「你?虽是女?子,却很聪慧,只可惜与?我一般有出身为桎梏。」
宋吟听了,纠正?道?:「先生此言差矣,我聪慧只是因我聪慧,与?身为女?子还是男子又有何干系?至於出身麽,的确不由人,可先生却胜过我们?。待你?攒足了盘缠,上京挣个好名次,往後子子孙孙皆能受益。」
一番话?令他醍醐灌顶,回去思量了几?日,同宋吟郑重致歉,道?是他过於狭隘。
後来,柳梦潮离开?锦州,去时路上,他也真心盼过能挣个一官半职,若宋吟仍在,救她於水火,若宋吟不在,救她人於水火。
无关?情爱。
幸而,如?今重逢,宋吟瞧着神采飞扬,应是过得不错。
她无意?遮掩,说道?:「我如?今是小侯爷的人,昨日刚到京城,正?想?盘两间?铺子做些生意?,先……你?若愿意?为我做事,随时恭候。」
「多谢宋姑娘美意?,且容我想?想?。」
从前的柳梦潮,定会一口答应,现下却难免受了严琅说辞的影响,认真思忖起是否该早日回去锦州,做一教书先生,直至终老。
原也是偶然遇见?,宋吟并不强求,再三询问过他是否需要银钱上的帮助,得到否定答案後,约定两日後在此碰面。
回府路上,苍杏忍不住感慨:「这柳先生瞧着文弱,却实在有骨气,拳头砸下来一声都不吭,而且他瞧主子您也不似旁的男子那般,眼里净冒绿光。」
宋吟瞥见?苍杏眼底的赏识,弯了弯唇:「的确,柳先生是少见?的表里如?一之人。」
倘若柳梦潮愿意?来书肆做管事,他日关?系再熟络些,宋吟可放心借他的名头去天下钱庄开?户,存上一笔私房钱。
待得机会离京,也不怕会落入穷困境地。
永安府。
卫父还未下朝,只卫母早早候在正?厅,下首坐着四五位容貌各异的年轻女?子,见?卫辞来,俱是含羞敛目。
「……」
原来,以赠予儿媳礼物的由头喊他过来,实则打的这个主意?。
卫辞也不恼,藏住慑人的眼神,淡然见?礼:「母亲今日好兴致。」
虽是相看,但师出无名,便是顾及贵女?名声,卫母亦是不能央她们?久留。只招呼着两方问好,让卫辞看清了脸,再寻由头将人客客气气地送出去。
待贵女?们?走远,卫母抬眉:「如?何?」
「不如?何。」
「莫要搪塞。」卫母递上画册,逐个问他,「何家?小姐——」
「嗓门儿太大?。」
「郑家?小姐——」
「眼神不讨喜。」
「文家?小姐——」
「过於怯懦了。」
卫母咬紧了牙,「啪」地合上册子,瞪他:「那你?说说,什麽样的配做你?的妻子。」
卫辞悠悠喝一口茶,答:「胆小心善丶不喜欢儿子的,将将好。」
「你?既不好男色,推脱来推脱去做什麽。」卫母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还在记恨为娘当初遣走姜瑶的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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