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着十五六岁的身体,心智退化到六岁,就连最简单的英语句式都不会。
鹿瑶瑶一点点地绝望。
一边期待女儿快点好起来,一边期待她保持痴呆,什麽也不用想,就当自已的乖女儿。
这天,鹿瑶瑶牵着披头散发的女儿,从寺庙回家。
女儿戴着夸张的口罩,前额的头发垂直锁骨,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那张爬满痂痕的脸,沉默起被牵引绳牵着,一直很听话。鹿瑶瑶焦虑,女儿除了听话,似乎没有其他优点了。
路上经过一位穿道袍的男人时,鹿瑶瑶听见一声叹息。
「苦命啊,本不该如此。」
鹿瑶瑶一激灵,愣愣地看向走远的道长。
说谁?我,还是女儿?
鹿瑶瑶连忙追上那人,抓住道袍的袖角,像抓住救命稻草。「道长,我想问……」
道长挣开鹿瑶瑶的手,回过头来,是个面色端正的男人。「人各有命,放下执着,就是放过自已。」
他说话神神叨叨的,鹿瑶瑶却双眼放光。
道长一定是看穿了自已的命!
「道长,求您救救我,帮帮我女儿……」鹿瑶瑶手足无措,因为激动而有点结巴,她生怕道长再一次拒绝然後残忍地转身离开,一咬牙,将女儿的额前刘海掀开。
鹿小林没什麽反应,她像一个灵魂被封锁在躯体里的娃娃,呆滞的双眼缓慢地眨了眨。有些路人本就对这俩奇怪的母女感到好奇,一看到鹿小林的脸,吓得别过头去。
道长沉吟:「你想我怎麽帮你?」
有希望!
鹿瑶瑶双眼一亮,双手抓着道长的袖袍,「只要能让我女儿清醒,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一切代价?」
道长有些玩味地重复着,「真是伟大的母爱。」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满脸希冀的鹿瑶瑶,手腕一翻,亮出一个棕黑色的瓶子。「回去供着,七天後,瓶底会出现液体,喝完。你拜过这麽多东西,不用我教怎麽供吧。」
鹿瑶瑶半信半疑地双手捧过,「一次喝完吗?道长,这瓶子是空的……」
「不是她喝。」道长双手插袖兜,「你喝。一次一滴。喝完,我自会上门收回丝罗瓶。」
鹿瑶瑶还有满腹疑惑,她捧着棕色的小玻璃瓶,又听道长继续说。
「丝罗瓶千金难求,可不要弄坏了。」
小小的半透明棕瓶在她的手里翻来覆去,鹿瑶瑶看不出来这有什麽特殊,她拎着瓶口微微晃荡,里面什麽也没有,空的。
「等一下道长……」
鹿瑶瑶再抬头,眼前的道长走远了。
那男人走路像是在飘着走,肩膀没有动,一眨眼就出现在远处,再一眨眼,背影形成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随即消失不见。
难道是幻觉?
她脑子一片混沌,上一秒还将信将疑,看到步法诡异飘然的道长走远,又对其笃信。
手里仅有三四厘米长的空玻璃瓶,触感冰冷,昭示着刚才的道长不是幻觉。她把空瓶子拿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不出有什麽特别的,只觉得凉丝丝的。
第15章丝罗瓶5
女儿出事後,鹿瑶瑶隔三差五就会去请神像,祈求上苍开眼拯救女儿,为女儿求神问道。不管有没有用,鹿瑶瑶愿意一试,空荡的家中很快堆满神像,没有地方放。神像不能丢进垃圾桶,於是没用了的神像被鹿瑶瑶偷偷放在楼下花坛,没想到物业这么小气,每次自已在楼下花坛转悠,总是刚好有保安巡逻。
她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踏过满地大小不一的神仙,将这枚小瓶子放上了阳台拐角的供台。
供台被厚厚的窗帘遮掩,照不进阳光,阴得发冷。
鹿瑶瑶认真供奉,每天清晨,阳台准时香火缭绕,香菸盘旋往上,飘往看不见的虚空。虽然这一户照不进阳光,但白天时光线昏昏,反而将供台映得有些朦胧感,看上去好像真有『心诚则灵』那麽回事。
七天很快过去。
时间一到,鹿瑶瑶按照时间要求,从供台上取下丝罗瓶。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鹿瑶瑶从供台上请下丝罗瓶的瞬间,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好像有一只眼睛突然盯住自已。
她下意识环顾一圈。家里安静冷清,女儿趴在客厅,拿着画笔,很乖巧地涂鸦画画。
什麽都没发生。
然後呢?
鹿瑶瑶想了想,打开瓶口,眯眼朝棕色的瓶子里瞧去。尖尾瓶底有颜色更深的东西,随着瓶身晃荡,轻轻地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