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况嘉一说,「那麻烦再来一盒治冻疮的药。」
两种都买总不会出错。
下早自习况嘉一先把冻疮药推过去,谢绥抑没看他,况嘉一又往左推了推,把药推到中央,下巴嗑在桌面,眼睛很亮。
「这个药很有效果。」况嘉一说。
谢绥抑看桌面,目光落在况嘉一手上,他的手没事就放兜里,看起来乾净白嫩,搭在药盒上,骨节分明。
谢绥抑偏头,用手背抚开药,抽出底下的试卷做。
况嘉一把药拿回来,看了下,又从抽屉里找出擦伤药移过去。
「这个效果也可以。」
他像刚刚没被谢绥抑拒绝过一样,丝毫不介意地换了盒药出来,向谢绥抑推销,声音和手一样乾净,带着点笑和懒。
谢绥抑握笔的手顿住。
他拿错试卷了。本来是要写数学,底下却是张英语卷子。
谢绥抑很讨厌这种被打乱的感觉,无论是计划还是生活,无论是人还是事。
他喜欢一切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喜欢变动,也不喜欢失控。
谢绥抑拨开药,这次带了力气,那盒小药膏几乎是被甩到况嘉一桌子上,若不是况嘉一接得及时,就掉下去了。
「不擦就不擦,怎麽还生气了?」
况嘉一把药收了,笑着问他。
谢绥抑把笔摁在桌面,轻轻的一声,在吵闹的教室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况嘉一捕捉到了。
他不仅捕捉到了声音,还捕捉到了谢绥抑的情绪。
谢绥抑皱眉盯紧况嘉一,眉目下垂,眼睛带了点下三白,平时看着冷,压下来就更凶。
这个表情。。。周任航第一天来找他,和谢绥抑开玩笑,谢绥抑就是这样看他的。
况嘉一坐正,拉开两人的距离。想了会,把药攥进手心,偏头问:「你讨厌我,」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做的这些事?」
谢绥抑点头。
况嘉一缓缓地笑了声,没含有什麽复杂的情绪,只是一下不知道说什麽。
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啊,况嘉一。
况嘉一拿出第一节课要用的英语书,那两盒药被他塞到课桌最里面,把其它课本顶出来一角。
三周後谢绥抑剩下的五百块钱还给他,还是用一张浅黄色的草稿纸包着,况嘉一都没拆开看,接过来就放课桌里,说知道了。
其实他想说不用还,原本就是他不该先用钱解决问题,但估计谢绥抑不会听,已经让人讨厌了,再多说这些,显得他马後炮又假惺惺。
月末的月假,况嘉一躺在床上,像一具完美的尸体。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从床头传来,尸体翻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三十秒後,况嘉一拔出头,咬着牙去捞手机。
看到来电人,况嘉一松开眉头,接起。
「妈?」
「奶奶脑梗住院了,你想吃翟记吗?不然今天你去送饭?」
况嘉一从床上滚下来,鞋子都没穿,脑子里只有脑梗,医院。
他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出房间时脚趾头嗑在门框上,扯着筋,痛的况嘉一猛吸一口气,眼睛都红了。
拉开门,邓莹正要进来,看到他这样,愣了下,问:「怎麽了这是?」
「奶奶,」况嘉一抓住她的手臂,吸着鼻子问:「奶奶怎麽样了?」
「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况嘉一呆在原地半秒没反应,「你不是说脑梗吗?」
「是啊,但我送医院的及时,前几天说话还有点不利索,现在没事了。」
「你怎麽现在才告诉我。」况嘉一松开她的手,後退几步,坐在玄关最矮的小柜子上低声说。
况嘉一爸爸在他一岁时就去世了,记忆力没有父亲这个角色,旁系亲属不来往,况嘉一最亲的就是妈妈,还有奶奶。
在况嘉一记忆里,老太太一直是身强体壮,嗓门一开,楼下都能听见。
所以他没办法想像这样一个人住院,还是脑梗。听到这个陌生又严重的词况嘉一瞬间连思考都忘了,只知道闷头冲。
望着这颗低垂的脑袋,毛茸茸的发旋盘在中间,邓莹笑了笑,用力揉了揉况嘉一的头,「因为不是很严重,所以没有告诉你,小嘉不要生气,下次有事妈妈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没有生气。」况嘉一偏开头,又吸了下鼻子。「眼睛红是因为刚刚撞了。」
「快让我看看!我的儿子撞哪了?什麽东西撞的,我明天就把它扔了。」
「妈,我十七,不是七岁。」况嘉一拉好刚刚慌张穿上的衣服,换鞋子,「我去给奶奶送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