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晚上还是冷,也黑,人们都不愿意上街散步,更何况也没人会散到这条街上来。
谢绥抑回想这里离路口的距离,又小小地後退了一步。
「再退可就不好看了。」寸头沉声说。
一份盛满汤的卤味突然从身侧甩出来,扑到寸头脸上,留胡子的壮汉被人踹了一脚裆,疼得直叫唤。
谢绥抑还没弄清状况,手先被人牵住了,少年的声音破开风,砸进他的耳朵里,带着微微喘。
「妈的,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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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温开水
况嘉一为谢绥抑出了两次头,他能唬人,但也只能唬和他同龄乃至比他小的,真碰上那种五大三粗的壮汉,况嘉一能做的只有跑。
短跑倒是还可以,长跑况嘉一一点都不行。
跑出将近一公里,况嘉一快喘不过来气了,风从鼻腔里吸进去,刺得整个胸口都是疼的。
「应…应该差不多了吧。」况嘉一缓下脚步,分明听到了身後的跑步声。
谢绥抑往回看了一眼,反抓住况嘉一的手,带他快速下一个坡,拐进暗巷里。
况嘉一腿都要软了。
他不敢停,这里光线黑,看不太清路,感知最强烈的只有抓他的那只手,手心温度低,手掌的力气却很大。
又拐一个弯,不知道撞了地上的什麽东西,况嘉一往前扑,手下意识的握紧,意识到抓的是谢绥抑後他又慌忙松开。
来不及了。
谢绥抑被惯性揪得要倒,他迅速扶住况嘉一的肩膀,他在下,况嘉一在上,没想到况嘉一反手护住了他的後脑勺,两个人几乎是抱在一起摔下去,往下滚了几个台阶。
在跌倒声中况嘉一听到了一声不属於自己闷哼,沉沉哑哑的。
他从谢绥抑怀里爬出来,跪在一侧,左手几乎不能动。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往下流,他悄悄背过手,语调清朗,带着微微的激动对谢绥抑说:「我刚刚听到你声音了!」
「你能讲话了吗?」
谢绥抑缓了一会,用手撑着地坐起来。
况嘉一靠的太近了,凑在他眼前,谢绥抑伸手猛地推开他。
况嘉一不设防,被推得往後仰,屁股落地的同时左手再次磕在地上,他痛的啊了一声。
谢绥抑自顾自地站起来往路口走,那边已经有微弱的光漫进来了。
走出好一段路,路灯影影绰绰地落在谢绥抑脸上,照的他的表情晦暗不明。右手在他身侧渐渐握紧。
半分钟後,谢绥抑转身,况嘉一还跪坐在那。
头深深地垂着,肩也向下塌,跪在黑暗里的一角,像被吊着一根线的破布娃娃。
谢绥抑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况嘉一缩了缩肩膀,没有动。
谢绥抑抓着他的左臂把他拽起来,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往路口走。等走到光源下,他才发现况嘉一一直在发抖。
他拎起况嘉一的手臂,况嘉一不让,被谢绥抑强硬的拉起来。
谢绥抑看到了他满手背的血,染进况嘉一的指缝里。
「我手痛…」况嘉一抽着气,低哑地说。
谢绥抑勾住他下巴,迫使他抬头,光源猛地照进来,况嘉一不适地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眼底一片赤红。
「没想哭。」况嘉一偏开头,太痛了,「眼泪自己就下来了。」
他倔强地想挣开谢绥抑,谢绥抑握的很紧,况嘉一动不了,他暗自咬紧一片唇肉,使劲眨眼睛。
一颗泪珠还是从他眼底滑了出来。
光从泪珠上闪过,它滑得很快,一瞬间就溜到下巴,洇进衣服里。
况嘉一推开人,右手手背用力擦了把脸,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谢绥抑退了一步,又上前,挡住大部分光,从内侧口袋里找出一张纸,递给况嘉一。
况嘉一当没看到,转身,说:「你不走我走了。」
谢绥抑拉住他,这次拉的是右手,况嘉一甩不掉,烦躁地低吼:「你到底要干什麽?刚刚不是都走了吗?又回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