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一口气,隔着玻璃往里瞧。
模糊的雾面玻璃衬得店内暖烘烘的,点单台处奶茶服务员忙前忙後,各各都戴着统一的帽子,系着印有奶茶店招牌的围裙。
从出生到现在,况嘉一从来没觉得远溪这座城市是这么小,小到一个人他总可以在各种地方遇见,而且遇见的时候,对方总是处在这样一个,不便於打招呼的状态。
明德向来是不公布助学名单的,如果不是周任航意外看到,况嘉一会以为谢绥抑就是万千普通学子中的一个,但不是。
在学费全免的情况下还是需要拼命打工,每天提早做完作业,挤出晚上的时间去兼职,他不会说话,流转於各个地方,做一些时薪低的可怜的工作。
况嘉一想不明白。
他想和谢绥抑变得熟悉一点,每次都失败。明明看着很近,但就像现在这样,他俩之间其实隔着一块厚厚的玻璃,谢绥抑在里面,而况嘉一破不开玻璃,也靠近不了他。
谢绥抑从做奶茶的间隙中抬起头,窥到那抹逐渐离去的蓝色身影。
况嘉一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外套,里面是连帽卫衣,帽沿宽大,仰头看他的时候,帽子把他围了一圈,显得况嘉一像小孩。
本来也是小孩,拥有靓丽舒适的衣服和精彩纷呈的生活,和谢绥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傍晚奶奶在吃饭,况嘉一溜出病房透气,走廊里吵吵闹闹,总有家长管不住,护士管不了的熊孩子。
「聋子爹!聋子爹!」几个小孩围着长椅上一个老人,欢快拍手。
老人乐呵地看他们,以为他们在和自己玩闹,一个小孩要摔,老人扶着他的背把他抱回来。
「啊!聋子爹碰我了,我不会也变成聋子吧?」小孩双手捂脸,夸张地逃窜。
他没看路,砰得撞上别人大腿,抬起头,况嘉一面无表情地看他。
「谁再叫一声,我把他牙齿掰下来。」
小孩毫无惧色地笑,转身要跑,「聋子——」
况嘉一抓住他後领把他拖回来,另一只手掐着他下巴,两颊的肉被掐的凸出来。
「疼。。呜。。」他手脚并用地踢况嘉一,况嘉一安然不动,微微俯下身,巡视他的口腔。
「我掰哪颗好?上门牙掉了一颗,那我把另一颗也掰了。」
小孩说不了话,发出呜咽的哭声,手死死地抠着况嘉一手臂。
「你干什麽啊?!」那头家长匆匆赶来。
况嘉一松开手,小孩朝他踹了两脚,躲回他妈妈身後。
「我看看。」家长抬起小孩的下巴查看,只有一点红印,况嘉一没有用很大力气。
「你干嘛掐我儿子。」
「您管不好,我替你管。」
家长好像听到了什麽荒唐的笑话,眉毛高高挑起,「我儿子凭什麽让你管?赶紧走,趁我没发火。」
况嘉一一动不动,甩了下手,重新插回兜里,好心劝她:「您孩子嘴好像没什麽用,看看能不能捐,这世界上多得是需要说话的人。」
家长脸色变红,松开孩子就往前冲,旁边人赶忙上拉,「唉唉唉,好了他也是孩子。」
「孩什麽孩,你看他还有个小孩样吗?嘴淬了毒样。」
况嘉一就站那,冷冷地看着,没有一点他平时该有的礼貌和风度。
等护士长出来调解,这场风波才算平息。况嘉一走到爷爷旁边,默默坐下。
爷爷看他,压着声音,「孩啊?架,不打啊,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