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齐休也理所当然的被拘役十五天,并罚款。只是没想到这事很快走露了风声,齐休嗑药一事如野火燎原之势迅速传来,等齐休十五天後释放出来时,天已经变了。
许多跟他合作的唱片公司跟影视公司纷纷要求解约,他之前的歌曲也受到大衆抵制,之前的迅速成名将齐休捧得太高,他早已习惯粉丝及媒体的吹捧,初心本心被他抛得太远,也注定了他摔下来时注定会落个面目全非的後果。
他那段时间不敢出门,总是觉得会有人认出他丶辱骂他,林此宵去看过他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但林此宵只是想问他,为什麽要把毒品藏在那把吉他里,明明那把吉他陪他从籍籍无名走到现在,是他最珍爱的宝物。
再後来,齐休的精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他开始怀疑当初是林此宵报的警,尽管真相是贩卖毒品的中间线人落网,供出了与其联络的卖家,但齐休坚决不信,并且他开始愤恨林此宵,为什麽他可以创作出受人喜爱的歌,为什麽自己那些年的努力不敌林此宵的天赋,他开始将自己的失意丶失败归咎于林此宵。
强烈的嫉妒心像一团无名之火,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燃烧,等发现时已是熊熊火焰。他扑不灭,只能任由它吞噬自己。他开始臆想,将那些荣耀丶天赋丶光环强行加到自己身上,将那些过错丶是非丶辱骂推给别人,他开始病得越来越重。
他终日萎靡,像一滩烂泥,不久後,他又开始嗑药,贪图起效时的短暂欢愉和神经的兴奋。
那种感觉令他觉得自己还活在舞台上,活在衆人欢呼声里。但是他错了,错得很离谱很滑稽。
林此宵接到他电话的那天正在兼职,电话里风声很大,齐休的声音也很大,他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吼,像一头颓败的野兽,他说:“我什麽都没有了,我起不来了,我要摔死了,你看到这些很开心吧?”
“你为什麽要报警?为什麽?我把那些都还给你,你别报警了好吗?”
林此宵很快察觉出来他的语气太不对,尽量稳定他的情绪,关心地问:“齐休,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齐休的精神状态很差,压根听不进去,依旧自顾自地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假慈悲!虚僞!虚僞至极!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和可怜!”
“你那麽厉害丶那麽聪明。我才教了你一年半,你的贝斯弹得就远超过我了,不过还好,我还会弹吉他,我可是你的师父,可是为什麽我处处不如你?贝斯是丶编曲是。”
“齐休,你冷静一点,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好吗?”林此宵拿着手机,狂奔到路口,拦下了辆出租车,报出了齐休家的住址。
“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创建乐队後的曲风大变,变得好了,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偷!一个时时害怕夜夜恐惧真相暴露的小偷!”
“我回不去了,林此宵,我恨你,我恨你们这种做什麽都得上天眷顾的人。这个世界不喜欢我,我该走了。。。”
“齐休!”
传来的只有手机落地的声音,通话戛然而止,林此宵如坠冰窟。
他那天到齐休小区楼下的时候,案发现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他还是没能见到齐休的最後一面。
警察後来调查了齐休的手机,发现最後一个联系人是林此宵,将他又喊去做了笔录。
齐休没有什麽亲人,父亲去世得早,母亲跑掉了,从小跟着姑姑长大,一个人从乡下走出来,为了追寻音乐梦背井离乡在白港漂了好多年。尸体已经不成样子,火葬费是林此宵出的,还找了入殓师帮他整理了下仪容,齐休这人向来要面子的。
齐休的姑姑从乡下赶过来时已经是两天後,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边号啕大哭边指着林此宵的鼻子痛骂。
林此宵什麽也没说,只是把那把吉他跟骨灰盒递给她,转身离开。
时间的洪流中,很多事情都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在旁人看来,只是寻常的一天,一个男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可对林此宵而言,成为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他总是会想起第一次遇见齐休时的场景,男人在街头弹着吉他表演,夜晚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铺了一条星光大道。林此宵驻足看了很久,接连几天,齐休都在那,再後来,齐休忽然问他:“小朋友,要不要学?我教你。”
齐休带着他到了自己租的房间,上面挂着几把吉他,不过他拍了拍手里的那把,说:“我最喜欢这个,这是我的宝贝!”
“你看看你喜欢哪把?”
林此宵眸光扫过,却定格在了放在边角的一把贝斯,齐休顺着看过去,笑了笑:“这个啊,贝斯,想弹得好很难的,你想学这个?”
林此宵点了点头。
“行,我竟然也有徒弟了哈哈。”
再後来,林此宵有空的时候也会跟他一起跑跑演出打打下手。得知林此宵考上了B大时,齐休简直比他还要开心,“不愧是我徒弟,真聪明!”
上了大学,时间稍微宽裕了些,齐休突然有了组建一个自己的乐队的想法,有了林此宵的加入,又在同城招募了三个人,亚当乐队就这麽成立了。
。。。。
如果那时候有个人可以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同他说出一句:“你也是受害者啊。”该多好。
好在他现在等到了,好在还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