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岁觉得这张脸很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他向里面走去,客气友好地笑了下,伸出手,“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是许惊岁。”
男人同样站起身,视线下意识地打量了许惊岁一番。
他对这个名字早有耳闻,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他本以为是个有些才能的美丽花瓶,却意外发现男人比自己想得要更为出衆一些。
狭长的眼尾丶漆黑的瞳仁,直盯着人时显得有几分不怀好意,许惊岁觉得有些不适,低声清咳了下,提醒:“方先生?”
方濯忙收回视线,转瞬间带上得体的笑容,回握住:“您好许总,我是方濯,是谢知繁的。。。”他顿了下,道:“朋友。”
这个停顿实在是巧妙,很难不令人多想。许惊岁看见对方的微长卷发,突然想到了那根粘在谢知繁西装上的发丝。
他浅笑了下,疏离有礼道:“不知方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方濯并未直接挑明来意,反而弯了弯嘴角,邀请道:“有时间一起到附近喝杯茶吗?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茶阁。”
许惊岁看了看他,过了两秒,浅笑着应下:“好。”
茗月台在霖市小有名气,一是因为物价出奇的贵,二是因为环境好丶地段好丶隐蔽性高,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是这儿的常客。
室内用雕花屏风隔开座位,增添了几分古色古香。两人落座,方濯擡眼看向许惊岁,询问:“许总有什麽喜好的茶吗?”
许惊岁对茶饮了解甚少,便说:“都可以。”
方濯点了下头,同一旁等候的服务员淡淡笑道:“那就上一壶西湖龙井吧。”
服务员应了声:“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五分钟後,茶被端了上来,茶香四溢。方濯执手倒了一杯推到许惊岁面前,忽然道:“阿繁原来也不爱喝茶。”
如此亲昵的称呼丝毫不加遮掩的脱口而出,许惊岁接茶的动作顿了下,擡眼看去,只见对方表情意味不明。
方濯盘膝而坐,姿态像一只高傲的天鹅,似乎并没有察觉哪里不对,依旧缓缓道:“他觉得这些太繁琐讲究,但是我喜欢,他便陪着我一起来,时间久了,他竟也爱喝了,你看,爱一个人就是会爱屋及乌,真是奇怪。”
话说到这,许惊岁心里已然明了,他不动声色地擡手抿了口茶,静静听他说着。
方濯馀光瞥了他一眼,笑着娓娓道:“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他其实是个很固执己见的人,认定了一个人一般很难改变,在我出国之前,他有向我求过婚。”
他笑得很温柔,像一朵与世无争的小白花。许惊岁对上那双漆黑瞳孔,却发觉对方眼中的攻击意味浓烈,恍然想,或许以退为进才是这人的惯招。
他摩挲着紫砂茶杯,低头浅笑了下,冷静提醒:“方先生常年在国外可能有所不知,谢先生已经结婚了。”
方濯自然是知道的,他这次回来已经去找过了谢知繁,却没想到对方对待他竟然极为冷淡,他坚定谢知繁是不可能放下他的,一定是什麽在从中作梗!
想到这,他的脸色变了变。温柔化作利刃,姿态依旧优越:“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这麽快跟你结婚,现在想来他或许只是同我赌气。”
他笑了下,语气颇为傲慢:“我已经回来了,你应该明白,你们的婚姻也只会是名存实亡,我劝你最好自己主动提离婚,免得日後太过难堪。”
许惊岁与谢知繁确实是协议结婚,各过各的,加之如今婚约到期,即将离婚,用一句“名存实亡”来形容倒也贴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纵容他人来肆意贴脸挑衅。
清冷的眸光如皎月,照得人无处躲藏,方濯被这双眼睛看的竟有几分心虚,许惊岁见他目光躲闪,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如果方濯与谢知繁真的旧情复燃,谢知繁昨晚面对自己的离婚申请时应当大为赞同,何必大发雷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茶他大概是有些喝不惯,有些苦和涩,耐心也开始告急,他验证心中猜想,淡淡道:“方先生,或许你更应该询问一下谢知繁的意见,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没异议。”
“许惊岁,你这是什麽意思?”方濯不悦地皱起了眉,秀气的脸显得有点扭曲。理解出现了偏颇,他觉得许惊岁在拿腔作势地用谢知繁来压他。
许惊岁一派的冷静镇定道:“解决问题应当找到源头,方先生既然与谢知繁情深难忘,为什麽不让他同我明说?”
茶杯放下,温和面孔包裹着锋利的目光朝着方濯看去,唇角微弯,“难不成,方先生在他那碰了壁,开始打挑拨离间的主意?”
方濯短暂地怔了下,嗤笑了声,讥诮道:“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什麽,我与他一同长大,早就心照不宣,你是觉得你比得过我与他一同长大的十几年吗?”
许惊岁锋利的眸光直刺向方濯:“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现在打电话问问他?”
“你!”方濯顿时气急,忽然觉得这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为难以拿捏,阴暗心思像被包裹在虚假泡泡中,对方轻而易举地触碰,霎时公之于衆。
许惊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修养地道:“谢谢方先生今天的款待,如果您没有别的事的话,公司事务缠身,恕我先走一步。”
他说完起身走了两步,却忽然被方濯抓住了胳膊,对方低沉不悦道:“许总,这就想走了?”
许惊岁回头扫了眼,冷声提醒:“方先生,不要太过分了。”他试图挣开方濯的桎梏,哪知对方死死不松手,推拉了两下後,他用力一甩。
方濯猝不及防地向後踉跄了两步,伸手扶住桌面才堪堪站稳,一时怒上心头,他伸手拿过桌面的茶杯,作势就要朝着许惊岁的方向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