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忽然被亲了一下,是一个偷袭的吻,快到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结束了。
林此宵回味了一下,才确定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他看向许惊岁,对方在昏暗里笑了笑,脸上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小得意,说:“忘了晚安吻。”
林此宵相信对方确确实实是看不见的,否则也不会亲到唇角,可这个亲吻却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像个败将,心里的城池堡垒顿时被对方尽数攻克,插在他的领地的那面旗帜上面只有三个大字:许惊岁。
——
翌日,是在苗寨的最後一天,八人按照日程上午去看了瀑布,吃过午饭後前往附近的一个蜡染工坊去学习蜡染,负责接待的人是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靛蓝色蜡染苗服,戴着银饰,优雅大气。
蜡染的工艺繁琐复杂,耗时又长,负责人从制作初期到成品一一介绍。八个人也分了四个小组,分别进行蜡染的不同流程。
“第一步是将马蓝放入清水中浸泡5-7天,过滤残渣,而後加入石灰充分搅拌,接触空气让石灰与染液发生缩合氧化反应,生成靛蓝,靛玉红等成分,再沉淀七日。”
“第二步去掉表层清水,剩下靛泥,加入烧碱和米酒,再养缸十日。”
“第三步至为关键,要用蜂蜡进行点蜡,工艺上叫做防染处理,这个过程耗时长,且格外需要耐心。”
“第四步就是染色,然後洗去浮色,再用热水冲洗脱掉布料上的蜡质,冲洗干净晾晒就完成了。”(1)
许惊岁选择了第四步,染色,佩戴好护袖後,他将一块已经点完蜡的布料塞入染缸,靛蓝色的染料顷刻间浸湿了布料,稍作等待後捞出,晾晒氧化,让蓝绿色彻底转为蓝色。
等待晾干的时间有点久,负责人员拿了块已经氧化脱蜡完的布料,接下来只要进行冲洗和晾晒即可。
这块布大约近两米宽,脱完蜡捞出时格外费劲,饶是两个成年男人也费了点功夫。许惊岁跟林此宵按照交代一道来到工坊後面的小溪进行最後的冲洗工作。
远处是环绕的青山,近处溪流潺潺,不知名的鸟叫声传来,惬意宁静。
许惊岁附身将布料放入水中洗涤,借着弯腰的动作,白皙的脖颈和脊柱线条暴露出来,他脱了鞋子,裤腿挽到膝盖,头发不知是汗湿还是被水打湿,熨帖的贴在额前。
这一幕落在林此宵眼中,只觉得赏心悦目,他走近了些,指腹覆上对方的侧脖,轻微细致地揉搓。
许惊岁像被扼住脖子不敢动弹的鸟儿,轻声问了句:“怎麽了?”
“染料,不小心溅到了。”林此宵说,他搓了几下,不禁没搓掉反而将那一片皮肤搓得有点发红,他明明已经很轻了,只是许惊岁是极易留疤痕的体质,一点痕迹都很明显。
一番折腾下来,倒像是给对方留下了个吻痕。
“好了吗?”许惊岁缩了缩脖子,转过头来看他,林此宵眸光沉了沉,默不做声地将对方的衣领拉了起来,遮住了那块痕迹。
许惊岁对上他的眼神,有点迷茫,但没问,将布料拎起後与林此宵各执一头,这布料没法拧,只能抖抖,然後自然晾干。
两人将布料洗完後送到晾晒区,一眼望去全是搭起晾晒的布料,五颜六色的,像误入了一片斑斓的花园,负责人笑着说可以自行参观。
许惊岁往里走了几步,林此宵紧跟其後,里面的布料有已经完全晒干的,还有湿漉漉的。
他被其中一幅神女图吸引了注意,布料上用蜡画了个神女,周围是凤凰形状的神鸟,如此繁琐且细致的图案看着极为震撼,墨蓝色为底,依次过渡为靛青色,很有层次感,估计最起码要经过三次染色。
许惊岁看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目光。
林此宵低头看着他的侧脸,卷翘纤长的睫毛像停驻在斑斓花朵上的蝴蝶,深蓝色倒映在浅色瞳孔中,专注的深情像极了隔着橱柜观赏漂亮玩偶的小孩子,很可爱。
“好看。”他说。
许惊岁以为他是说这幅画,很是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好看。”
林此宵笑了下,低声道:“我是说,你好看。”
许惊岁倏然回头看向林此宵,恰在这时一股劲风吹起,把这块布料吹得掀起,簌簌飘落下,将两人罩在了里面,整个世界都浓缩成了这一方隐蔽天地,两颗心脏不约而同地跳动。
谁也没主动做那个回归到光亮之下的人。
布料的遮光性并不强,许惊岁能够看见林此宵的脸,耳边还是刚才对方说的那句话,灼热感从耳廓蔓延到心脏,他微微踮脚,此时此刻只想要亲一下林此宵,脸也好,下巴也好,喉结也好。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林此宵同时低下了头,吻住了他的唇。
一对有情人在神女的庇佑下,默契地接了个十几秒钟的吻。
林此宵也发觉了对方的主动,再也克制不了,冷静清醒都被抛之脑後,此刻恨不能将人掰碎了揉进骨子里,他不满足的亲昵地蹭着许惊岁的鼻尖,低声道:“想亲你很久了。”
许惊岁眼睛弯成了月牙,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快得失序,他笑着回应:“好巧哦,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