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集村位于某白荇叫不出名字的几座山之间,是个拢共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子。
众人下了车,终于重新站到地面之上,都打量起了这个村落。
和艺人们相比,白荇对这段“颠簸”的接受度反而是最差的,大家都神色自若地归置起了行李时,白荇脸色都还有点发白——
以古代出行的交通方式及路面情况来比较,现在这点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白荇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不至于让她看起来是拖后腿的那个,很快,也跟着加入了其他人观察周围的节奏中。
“这里……”朱棣有点小小的茫然,“我们没走错地方吗?”
这村子,从进了村起,连通着各家各户的甚至都是平坦的水泥路,而目所能及的家家户户、都至少是看起来结实又牢固的平房,还有一部分是盖了二层的那种,而这些房子的墙面,虽然有点风吹雨打留下的斑驳痕迹,也不影响能很轻易就辨认出那刷得雪白的墙。
……他们不是来“贫困助学”的吗?
这哪里贫困了?
李斯也有这疑惑,只不过他更多的是在观察,让手机的镜头和自己一起,把周围的一切收进,并没有贸然出声。
这房舍,拿到他们大秦去,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住得起的,而非要比的话,比白荇当初住的狭小逼仄又阴暗潮湿的地方不知道好了多少,看起来确实实在没法跟“贫困”搭上边。
他知道,事情有时候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走吧,我们先去把行李放下。”看白荇缓过劲,周姐才开口。
白荇点头,带着一干艺人,跟在周姐身边,往村里走去。
周姐边走边介绍着:“这儿没有直通外边的车,想出去就只能等村里有车的人家要办事时一起,所以平时没必要都很少往外走,各家各户都会协商着,等事儿攒得差不多了再一起去最近的县城。”
她说的车,也就是刚刚白荇他们来时乘坐的三轮货车。
“从这儿到最近的县城单程也得几个钟,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外人会来。我也是之前有一次开着车沿山路胡乱走,走到这儿来才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个村子。”
白荇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声,视线则是一直在观察周围。
她留意到,村子靠近大路的这一面建筑的墙面,还用熟悉的红色字样写着标语:持续奋斗,推进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战略有效落实……
熟悉的风格标语,熟悉的村落风格,和白荇认知中大多数的村子都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此时,她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忐忑了起来:不会真走错地方了吧?
“——哎,小光,你怎么又不穿衣服出来玩?”
白荇的思绪被周姐突然的一嗓子打断,她循周姐喊话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几米的路口处有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只穿了个裤衩,蹲着不知道在玩什么。
其他艺人们闻声也都看向这男孩。
“谁光身子了,我这不是穿着么!”
听周姐叫他,叫小光的男孩一抬头,差点往后坐了个屁股蹲,似乎是没预料到突然看到这么一大批人,随后,他弹跳起来,拍了拍屁股,一双眼滴溜溜打量着所有人,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周姨,你这是带人来收购我们村的吗?”
白荇:?
啥?
周姐哭笑不得:“什么收购,你又看什么了?”
小光伸手啪地拍到自己脸上,捏下来一只蚊子,笑嘻嘻:“你上次拿来的光碟啊!不都是这样么,突然带了一大堆人往哪去,都是去收购地皮的。然后要是不愿意卖就开始嘁哩喀喳打架——哼哼,收购就收购吧,别打架就行,我以后反正是要当警察的,打架我会抓你们的。”
“……看警匪片可不是就学这些的,”周姐无语了一瞬,笑着揉了揉他脑袋,“行了,奶奶在家吗?”
“找我奶吗?她在,我去跟她说。”小光“哦”了一声,掉头朝村子里跑去,“奶,周姨来了——”
看他走远,周姐脸上的笑容才落了下来,有点惆怅:“小孩儿,该上学的年纪了,但这边学校因为凑不齐一个班的人数,没开,所以他一直没入学,每天就山里到处野……我来的时候会给他带点绘本啊碟片啊什么的。”
碟片?
似乎已经很久远的词汇重新出现在脑海,白荇“啊”了一声,旋即明白过来。
所以,这里的村民们大概率是不怎么使用网络的……难怪小孩儿们没有什么娱乐。
白荇真心实意地提出疑问:“那孩子不上学,家长们不发愁吗?”
周姐提了提嘴角,只不过笑容有点发苦:“这个啊……你们一会儿在村里走走就知道了。”
白荇点头,一时间,人群再无其他声音。
一行人在周姐的带领下走到了村子深处,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周姐在门口站着,朝里喊道:“小光奶奶,在家吗?”又朝旁边喊,“李姐,在家吗?”
无人应声。
很快,光着上身的小光跳出门来:“我奶在后边睡觉,李婶去村委会了,奶说让我直接带你们去找!”
说完,也不管他们跟上跟不上,一蹦一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