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厉明深都弥漫着低气压,上午开完例会,他把工作处理完,当天下午又返回小梨村。他不放心梁暮秋,他必须回去。
不过他并没有提前告知,等到小院的时候,梁暮秋正在打电话。
梁暮秋在跟孟金良通话。
最初的愤怒和慌乱之後,梁暮秋冷静下来,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他必须得应对,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孟金良。
孟金良闻言也是出离愤怒,第一时间找到律师,和梁暮秋拉了个群一起讨论。
律师猜测勖家人要梁宸安的头发是为做亲子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律师道:「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在孩子父母去世後,祖父母外祖父母的权力是优先於其他亲属的,照您说的,对方家大业大有钱有势,硬碰硬估计行不通,如果真要打官司,除了孩子本身意愿,法官也会考虑双方经济实力,所以结果真的说不准。」
梁暮秋沉默。
谘询结束之後,梁暮秋提出付费,律师道:「都是老孟的朋友,就不用客气了,不过我提醒你,你这个案子情况复杂,会出现什麽变数谁都说不准,要做好时间丶金钱和心理上的三重准备。」
挂了视频,孟金良又单独打给梁暮秋,问他什麽打算。
梁暮秋毫无头绪。
「我再想想吧。」他说,「谢谢孟哥。」
挂线後,梁暮秋站在原地半天没动,整个人被疲惫包裹,回身见到厉明深时着实吃了一惊。厉明深上午刚走,他原以为对方至少要等周末才会再来。
「你怎麽……」梁暮秋喃喃。
厉明深走到他面前,直接道:「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梁暮秋感到心脏在怦然跳动。
「冬冬呢?」厉明深问。
梁暮秋强压下心跳,说:「在楼上睡觉。」
他跟郝建山请了两天假,自己没去学校,也没让梁宸安去幼儿园。
厉明深点点头,忽然又问:「给谁打电话?」
梁暮秋迟疑几秒:「一个朋友。」
说罢他对厉明深笑笑,却避开厉明深的眼睛。厉明深也对他一笑,等梁暮秋转身时,眸光变得幽暗。
梁暮秋并非全然信任他。
当晚厉明深宿在房间,在床上睡不着,乾脆把被子抱到沙发,合衣躺下。
沙发狭窄,长度也不够,厉明深屈膝侧躺,并不舒服,自然更睡不着,全当闭目养神。
深夜的村庄格外宁静,一点动静都能被捕捉。
没多久,厉明深就听一墙之隔传来轻微声响,似乎是那头的人翻了个身。
梁暮秋还没睡。
厉明深在黑暗中坐起,思忖片刻,曲起手指,指节在墙壁上轻敲了一下。
那头忽地安静,过十几秒,也传来一声敲墙的动静。
厉明深於是又敲一下,那头很快也回敲了一声,紧接着传来更大的动静,像是梁暮秋从床上起来了。
很快,厉明深听到吱呀轻响,是梁暮秋打开门,穿过走廊停在他的门口,抬手轻扣,声音同时在夜色中响起,问他:「还没睡吗?」
厉明深走过去将门打开。
老房子隔音确实成问题,梁暮秋问:「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厉明深说。
梁暮秋越过他朝房间里面看,看到了沙发上堆叠的被子。
「你怎麽睡沙发?」他第一反应是床坏了。
厉明深看着他说:「不是床坏了,我睡沙发,是想离你近一点。」
寂静的深夜,厉明深目光灼热,用低沉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梁暮秋的心跳不可控制地加快,难以名状的情愫悄然滋长。
厉明深的言行早已突破房客的界限,甚至跨过了所谓「朋友」的定位,梁暮秋并不迟钝,相反他比常人更加敏锐。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淡淡月光洒下,四周安静无声,梁暮秋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你怎麽还不睡?」厉明深打破沉默,低声问,「有心事?」
他似有种魔力,总能触动梁暮秋内心最深处,让他忍不住想要倾诉。
刚才翻来覆去,梁暮秋就是在考虑以後,身心煎熬所以难以入睡。
他思量再三做出决定,不知道是对是错,有些冲动地对厉明深说:「我想我可能要走。」
「走?」厉明深眉头猛皱,「去哪儿?」
「没有想好。」梁暮秋说,「但我想带冬冬离开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