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沛的感情对上冷酷的理智。
解构与信仰并存。
但没有人再说论文比对话更有说服力。
他们失去了认证“什麽是权威”的机构。
世界没有了真实,只剩下话语。
在真正的流血与死亡出现之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进一步拆解。
这其中,最鲜明的例子是温室与荒原。
它们变得更泾渭分明了。
荒原人本就诞生于战争之中,不婚不育,不组建家庭,再来一次战争也不会害怕。
这些人本就是他们血脉上的最後一个人,死了还是活着对任何人来说都区别不大。
温室则仍然抓着旧有的道德秩序不放,并将家庭的温暖和人性的关怀,视为现代社会的最後一片净土。
不幸的是,他们自杀的人实在太多。
所以,比起一个人都没死的荒原,温室不具备说服力。
话语权的争夺与易手并没有阻止残酷战争逼近的脚步。
但是和三十年前比起来,这次战争的形式是令人费解的。
信号没有被切断。
但是看不到战争场面。
过了一阵子,其他国家的战备消息也消失了。
世界仿佛又变得其乐融融了起来。
没有被运回来的前线伤兵。
在医院里看病的人都是普通的市民。
只有天空上偶尔会传来战斗机的轰鸣声。
惊慌的人们一开始还担心会有炸弹落下来,于是开始赶筑防空洞。
他们好不容易,把一些因人口减少而废弃的地铁站,用起来的时候,战斗机的轰鸣声又远去了。
市民们挖了一半的防空洞再次停止。
他们从地底下探出头来的时候,只能看到常年笼罩在这个国家上空的灰云。
谢天谢地。
所有人大松一口气,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参军的人一直没有回来。
没有电话,没有信件,报纸上没有消息。
当然,社交媒体上也什麽都没有。
没有伤亡数字,没有战争情况。
除了时不时能听到的轰炸机的声音,人们对于这场战争,就不再有任何实感了。
可所有人都已经默认,战争是在真实地发生着的。
人们在战斗机的轰鸣声下正常地行走丶说笑,买了冰激凌後随意地舔了一口。
人们创作的音乐里,自然地给飞机声留下了合适的间奏,在作曲时加入炸弹声成为了潮流。
人们的生活暂时一成不变。
这完全得归功于贵族们正常进行着的经济活动。
戴伦山庄的大火被扑灭之後,莱拉抢在了消防人员之前,把滚烫的保险箱挖了出来。
为此,她的手被烫掉了一层血肉。
等伤口重新长好的时候,她的双手就已经变得丑陋而斑驳。
她的左右手上,一直戴伦家的和奥兰多家的家主戒指。
莱拉一跃成为了这个国家里最有权力的和最富有的人。
贵族们终于不再是权力的附属品。
他们成为了权力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