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家里也没有娘子,只有三个严肃的阿哥,两个呆头呆脑的弟弟。你喜欢玩什麽,我就玩什麽。」
霍娇看着满屋子丶满院子默不作声的女使,这有点侮辱人了吧,这叫家里没有娘子吗?
在案边坐下,托腮用力想了想。她从小最大的快乐就是把书卖出去,这算玩儿吗?她是觉得挺有趣的。
「要不我给你刻个版吧?」
「刻版是什麽?」
霍娇从随身带的竹箱里,翻出一块巴掌大的枣木板,厚厚的,四方四正。
「你按太妃说的,好好练字,练好了,写几行。大概像木板这麽大,我帮你刻在上面,下回你自己刷一层墨,宣纸往上一盖,字就印出来了。」
霍娇冲她眨眨眼:「字得写得漂亮些。」
「还能这样吗?」春娘来了兴致:「这像哥哥们说的……印章?」
霍娇哄她,她比划着名:「奴家给春娘子做的,可比印章厉害多了,它有那麽……大!」
午膳过後,太妃没有回来,春娘便开始写字。
先是抄了一篇咏鹅,觉得有几个字写不满意,还让霍娇换了几种字体,写好给她抄。
而後又觉得咏鹅幼稚,想换成李太白的清平调词。不过里面有几个字笔画复杂,她写错了好几遍。
天色暗下来,霍娇还想着回康宁书坊吃晚膳,劝说小贵女:「娘子,要不咱们换个别的玩?」
没料到春娘也是个犟种:「我非得写出好看的字来。」
她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还得在诗旁雕一颗柳树,霍娘子,你能刻出来的吧?」
「小意思,不过今晚我得回去了。」
「那你明天还来吧?」春娘焦虑地看着她。
霍娇同她拉钩:「一定。」
晚上从王府出来,霍娇精神紧绷了一整日,饿得前胸贴後背。
不晓得书坊会不会给她留饭,保险起见,她决定先在街边买点垫垫。
卖大肉包子的铺子热气腾腾,霍娇把钱递过去:「老板,一个肉的,一个豆芽菜的。」
「累了一天,就吃这个?」
霍娇扭头一看:「兰大官人?」
第14章对峙不要招惹她。
兰珩故作不满:「上回霍娘子同我话还没说完,就跑了,什麽意思?」
霍娇确实是心虚,抱歉道:「上回突然……来了个朋友,招待不周。」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肉包:「我也没用晚膳呢。这次赏个脸,一起吃?」
拿人手短,霍娇这哪儿还好意思拒绝,连忙答应下来:「好,这次您想吃什麽,我来请。」
穿过主街一条小巷子,兰珩指了指:「这家,你吃过吗?」
眼前是家正经招牌都无的小馆子,霍娇疑惑地摇摇头,总觉着和兰珩的身份不太一致。
「你来汴梁多久了?」兰珩惋惜地直摇头:「还说自己是永宁人,这里都没来过。」
他用胳膊肘推了一下霍娇的後肩,让她往前趔趄了几步:「快进去。」
霍娇小声嘀咕着走到门口,扑面的饭香袭来,里面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馆子门外支着口水缸大的铁锅,一旁立着位膀大腰圆的厨子,正在锅中捞着什麽。
霍娇凑近一看,惊喜道:「大煮乾丝!」
厨子朝霍娇一笑,用永宁话道:「娘子,来一碗呀?」
他乡遇同乡,霍娇激动地心怦怦跳:「这是永宁土菜馆子呀?」
兰珩笑着走进去,也用永宁话同馆子里的小二丶厨子说话。
霍娇楞了片刻,看着兰珩。
之前没留心,现在骤然发现,兰珩说起永宁话的声音,与谢衡之格外相似。
她闭了闭眼,甚至感觉到恍惚,几乎难以分辨。
难道这就是一母同胞的力量吗?
这馆子虽小,里面却别有通天。小二领着两人往里走,穿过陡峭狭窄的黑色木质楼梯,竟然二楼还有地方。虽不是单独的雅间,但可以从上而下欣赏汴梁夜景,独有一番滋味。
二楼的食客也多操着永宁口音,霍娇忍不住与邻桌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