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目看?着霍娇背在後面的手,故意停下不说,果然发现她目光似带躲闪。
「得罪……谏官?」霍娇才回过神:「然後呢?」
「然後藉机把我除掉。」他像在说别人的事,沉思片刻,又?道:「阿姐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安排好後路。」
「什麽後路,」霍娇有些急:「你自己呢?」
谢衡之淡道:「我如何?都好,只希望你们能安稳活下去。」
霍娇不知道他说的「你们」是谁,也不晓得他做了什麽打算。但一定不包括他自己。
他这幅视死如归又?阴郁的模样将她吓出一身冷汗,她霎时什麽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她杏眼微瞪,扁着嘴,喉咙带了哭腔:「你怎麽就如何?都好了?你的意思是你死了没关系,我还可以过得好好的吗?」
谢衡之没想到,几句话便惹她眼泪:「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娇不想搭理他,径自站起来。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因为他娘不喜欢他,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可他的命可是她救的啊。
或许还觉得不够解气,走之前又?推搡了他一把。
晚上她回卧房,没要人在耳房陪着,自己动手将两个大门都关的严严实实。
谢衡之的影子在附近打?转,她丝毫不为所动?。
这种人休想进来!
夜里气得很晚才睡着,使得霍娇醒来已经晌午。
她还没想好怎麽教会他珍爱生?命,却听小林说,谢大?人去了兰家贺寿。
「不是说让你去送点贺礼就算了吗?而?且生?辰也没到啊。」
小林叹气,凑到她耳边:「我是送去了,你知道那个大?娘子多吓人吗。用?刀割自己手腕上的肉,血淋淋地让我带回来,以死相逼啊。」
「带了几?个人去?」
小林苦着脸:「大?娘子不让带人,都拦在门外?了。」
霍娇後悔昨晚冲谢衡之发脾气了,她应该好好说的。
兰歆这阵仗,必然是有备而?来。
霍娇身後跟着一堆丫鬟婆子,她这哪还有心思梳头发,摆着手让他们不要跟过来,自己用?玉钗绾了个髻:「林大?人,你带几?个身强体壮最能打?的人,跟我一起去兰府。」
昨日霍娇走後,兰琨自己有了主意,避而?不见人。
兰珩请五伯斡旋:「琨儿被外?人挑拨,我不晓得那位知州夫人什麽打?算。但我们一家人,即便?谈不拢,也该是一家人一起想办法?。」
兰五夫人小声道:「霍娘子不像那种人……」
「你这婆娘,少说两?句,」兰五是个没主意的墙头草,他一人撑不起这个家,也不大?信任兰琨,只能发发牢骚:「是啊,琨儿太?极端了,签不签的另说,救二哥出来,除了靠我们还能靠谁。」
几?人絮絮叨叨,还是由兰五去缓和关系。
兰琨性子是有点像谢衡之的,都是个犟种,他打?定主意很难改。
兰歆见实在无法?,让其?他人都退出去:「我同琨儿说几?句。」
兰珩守在门口,听见里面兰歆道:「琨儿,你是不是觉得,那霍姐姐是谢知州夫人,所以她说的,代表谢知州的意思?」
兰琨小声嘟囔:「对啊。」
兰歆道:「那倘若我告诉你,我是那位谢大?人的亲生?母亲。你说,是他夫人信口雌黄值得信赖,还是我这母亲的话更有分量?」
兰琨打?翻了手里的茶盏:「……什麽意思?」
兰歆不紧不慢:「就是字面意思。谢衡之是我儿子。几?年前,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让我们母子分开,乃至离心。但母子终究是母子,我若开口让他救二弟,他敢拒绝,便?是忤逆大?罪。琨儿,救二弟弟,我们一家人,需一条心。」
门外?,兰珩慢慢捏紧了拳头,他召来家奴,沉声嘱咐道:「等谢衡之来了,将这张字条,交给躲在後院里吃斋念佛的兰二夫人。」
房内兰琨还在疑问:「姑姑的孩子不是只有珩哥哥和小妹吗?您突然多出这麽一个儿子,教我如何?相信?」
「这其?中缘由,後面细说,」兰歆冷笑:「胳膊拧不过大?腿,等我那傻儿子乖乖过来,你便?该信了。」
兰琨觉得事情太?荒诞,直到谢衡之真的按照她的要求,出现在兰家祠堂门口。
「衡儿,我以为你会将你那伶牙俐齿的夫人,也一起带来。」兰歆胳膊上裹着纱布,伤口隐隐渗血。
谢衡之没有看?她,他望了一眼祠堂中鳞次栉比的牌位,陌生?的仿若隔世:「这是我最後一次来,我来看?看?祖父。」
他撩开衣摆,跪在牌位前,上了一炷香。